「啊……」它發出了一聲並不像是應答的聲音,「我必須殺了你。」
鈴鹿一怔。類似的話,她從坂上田村麻呂那裡聽到過。
那一刻的痛苦又回來了,重負壓在胸口,令她難以呼吸。她用緊握的拳抵在胸口,蛭子命的右眼正在與她的心臟一同跳動。
「沒有人的性命是必須被奪走的。」這是她對坂上田村麻呂說過的話,她不得不再重複一次,「哪怕是……」
蛭子命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里,依舊在自顧自地說著,像是呢喃自語。
「遵從高天原命令來殺我的時候,你倒是沒有在想這種大道理……高天原背叛了你,你卻還是願意巴巴地做他們的走狗。鈴鹿,你真可憐啊……」
憐憫的句尾,想來這一刻的它應該是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它一字一頓地說。
「明明,我們都是被高天原殺死的。」
它的話語像是尖銳的刺,一下扎進了鈴鹿的神經,她渾身抽疼。那麼一個瞬間,她的大腦痛到幾乎快要爆炸。
那從掌心緩緩淌過的真相,似乎開始慢慢顯露其形。
「你……你說什麼……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這是她在痛苦的間隙中僅能吐出的字句了。
蛭子命將她的痛苦看在眼底。並不嗤笑,也不憐憫,只是看著罷了。
許久後,它說:「你的疊代還沒有徹底完成呢,就已經把一切都忘記了?真可笑……那種仇恨都能忘記。是半妖的軀體蒙住了你的雙眼?看來第四天魔王為他的孩子找錯了軀體。」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尖聲咆哮著。腦中響起了很多人的聲音,或熟悉,或陌生,一齊炸開。
蛭子命仍是看著她。
「你懂,你什麼都知道,只是你不願意去這麼告訴自己罷了。」
「不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好痛苦……好痛苦……
整個大腦都在痛苦地呼喊,關在其中的名為記憶的野獸不停地在衝撞牢籠。
右眼散發的光從指間透出,蛭子命無比冷靜的話語繞在耳旁。
「愚蠢的神啊,睜開雙眼——你該從虛妄的夢裡醒來了。」
野獸闖出牢籠,有一瞬間,她的記憶陷入空白。知覺也已幾近消失,如同墜落進了冬日的冰河,刺骨的寒涼讓每根神經顫抖,幾乎要將她的靈魂與軀體完全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