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煊翻開報紙,在角落裡找到那則花邊消息,掃完之後,隨後丟在車座旁,復又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道:“待會兒進了上海,繞路去一趟關押江四少的巡捕房。”
“啊?”陳青山不明所以。
謝煊閉上眼睛,說:“你誆了人家三十大洋,讓使署兄弟好吃好喝了一個月,不幫人做點事?好意思?”
“不是……”陳青山道,“那小子就是活該,咱們管那閒事做什麼?保不准還得罪龍爺。”
謝煊輕嗤一聲:“你一個北京城地痞流氓出身的,還怕上海的地痞流氓?”
陳青山嬉皮笑臉道:“跟著三爺您,我有什麼好怕的?”
“行了,讓我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好嘞,您好好睡,我保證車子開得穩穩噹噹,不吵醒你。”
謝煊唔了一聲,果真是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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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一家老小等了整整五日,終於接到巡捕房的的通知,讓人去領青竹。江鶴年連忙帶著採薇去了巡捕房。
從被抓那日到現在,青竹已經被關了十來天,雖然沒被用過刑,但本來健康紅潤的一張臉,明顯消瘦了幾分。然而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到來接他的父親,臉紅脖子粗,義憤填膺告狀:“爸爸,龍正翔那狗東西還有沒有王法?我和六姨太清清白白,他根本就是公報私仇?咱們得去告他,上海告不成,就去北京。”
江鶴年面色鐵青,顯然是用力壓抑著怒意。一旁的程展見狀,小聲提醒道:“四少爺,您可別再亂說話了,老爺好不容易託了關係把你放出來,你要再讓人抓到小辮子,要想出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青竹也覺察到父親臉色不對勁,頓時收了聲,扯著採薇的袖子,小聲道:“妹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採薇沉著臉道:“回去再說吧。”
青竹一看父女倆這架勢,知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要嚴重很多,於是摸摸鼻子,老老實實跟在旁邊往外走。
龍正翔是英租界巡捕房華籍督察長,巡捕房的華人巡捕不少都是青幫的人,今日坐鎮的是一名姓王的華籍副督察長。江家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又是謝家發了話的,來領人時,這王督察接待時頗為殷勤,這會兒把人領了出來,礙於禮數,江鶴年自然是要帶著青竹去跟人道個別。
跟著巡捕來到辦公室,那門半開著,裡面有客人。王督察看到門口的江鶴年,在裡面朗聲道:“江先生,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