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這個時候,他剛剛在軍中嶄露頭角,被派來平息長江流域的叛亂。事情結束後,他路過蘇州,獨自去了一趟寒山寺。
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個煙雨天,從寒山寺出來,發覺不知何時丟了錢夾。其實也並非什麼大事,但心情難免煩躁。
就在他站在廊檐下,看著細雨有些發愁時,一個撐著傘的少女來到他跟前,詢問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難。當他說自己丟了錢時,那少女毫不猶疑拿出兩個大洋給了他,還把手中的油紙傘也一併贈他,自己跑去跟丫鬟共撐一把傘。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少女的身影很快沒入了煙雨朦朧中。但是離開前,對著自己回頭的那嫣然一笑,卻烙在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中。
他活了這些年,有人為他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卻是第一次。
只可惜匆匆一瞥,他還未來得及問她的名字,人就已經消失。等他回過神來,如果不是手中的大洋和油紙傘,他還以為是自己在這煙雨江南中,做了場瑰麗的夢。
沒想到的是,就在那煙雨朦朧中的少女身影,漸漸在自己心裡變得模糊時,會偶然在上海的碼頭重逢。
其實不過匆匆幾面,要說多非伊不可自是誇張了些。只是他不願意再放走人生中好不容易遇到的一點驚喜和意外。
“我叫彩霞,應彩霞。”
“二公子,其實我上次……”
“我不是應……”
“沒什麼,二公子去忙吧,有機會再聊。”
謝珺用手捂住眼睛,其實真相已經浮出水面,只是他不願意相信,會有這麼荒謬的巧合。
也許是太累了,在這種混亂的思緒中,謝珺終於是迷迷糊糊睡去。
再睜眼,天空已經大亮。
“二少,你醒了?”阿誠從外面進來,“你昨晚要我查的事,我已經讓人去問,中午應該就能知道結果了。”
謝珺淡聲道:“不用了,我洗把臉,你去車上等我,我回趟謝公館。”
“好。”阿誠點頭,“我這就把車開出來。”
回到謝公館,偌大的廳里,只有三姨太林月婭閒閒坐在沙發,聽著留聲機的西洋歌曲。見到謝珺回來,林月婭站起來笑臉相迎:“二少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謝珺問:“父親呢?”
林月婭道:“二少忘了麼?今日是去江家送彩禮的日子,司令和三少都去沁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