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走出了屏風,拆散了扁方,一頭青絲滑落,她坐到梳妝檯前。載濤走到她身後,伸手掬起一把青絲秀髮,細細把玩。
“貞兒,你的頭髮真美。”
玻璃鏡中映出他專注的神qíng,還有那眼中不容錯辨的摯愛,她的心跳節奏不由得亂了一拍。
“jú月這死丫頭跑去哪裡了?怎麼還不來?!”她急忙顧左右而言他,qiáng壓下有些紊亂的心跳,不著痕跡地將頭髮從他手中抽回來,轉變了話題。
“我來幫你梳吧!”他自告奮勇。
“你?”她實在不能不懷疑,養尊處優的貝勒爺也會梳頭嗎?
他笑了笑說:“別的不敢說,梳辮子是絕對可以的。”
也不等她答話,他便拿起了梳子,慢慢梳理起來。
興許是自己也梳辮子的原因吧,他梳起來還真有兩下子,很快,一頭烏黑的辮子就出現在我腦後。我從鏡子裡默默看著他的行動,沒有說話,一股暖暖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紮好辮尾,他左看右看,最後滿意地說了一聲:“行了。”
第一卷 清閨芙蓉 第九章 出行
婉貞站了起來,正好看到jú月匆匆從門外跑進來,於是忍不住斥道:“你跑到哪兒去了?方才怎麼叫也叫不著!”
jú月愣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說:“回福晉的話,貝勒爺讓奴婢去拿帽子了啊!”
在她的手中,果然拿著一頂瓜皮帽,婉貞頓時恍然大悟——感qíng他老早就打好了主意,原就要找機會玩她的頭髮啊!
一眼橫過去,捕捉到他來不及掩藏的一抹竊笑。他gān咳了一下,看到她的眼神,急忙掩飾地拿過jú月手裡的帽子給她戴上,一邊戴還一邊說:“好了,這樣一來,人便不會發現你是個女兒家了。”
初次穿上男裝,頗為新鮮,她便也顧不得跟他計較了,只是反覆在鏡中觀察著自己。
雖然身體是古人的身體,可靈魂卻是屬於現代人的靈魂,本就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平日裡穿著女裝並不覺得,現在換上男裝才發現,眼角眉梢有著一般古代女子所沒有的英氣,眼中的堅毅彰顯了xing格的執著,跟時下女子的逆來順受形成鮮明對照。雖然臉型不可避免要比一般男人俊秀許多,但若不是事先知道,誰又能把眼前鏡中之男子跟貝勒福晉聯繫在一起?
“看夠了嗎?我們該走了。”載濤拉起她的手,說。
她轉頭看過去,看見他眼中的一絲欣賞,不禁笑開了顏。
“走吧。”
載濤拉著她向外走去,忽又停下來對jú月說道:“我和福晉出去走走,若是有人找她,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jú月忙道:“貝勒爺請放心,奴婢知道。”
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得門來,早有一輛馬車在後門等著,馬車旁兩匹高頭大馬,一匹空著,另一匹上騎著一人。她定眼看去,赫然竟是載灃!
不由大吃一驚!
天哪!載濤不單只離經叛道讓她女扮男裝出去玩,還明目張胆當著當今醇親王、未來攝政王的面兒亂來?!
一時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載灃倒是落落大方,頗為有趣地看著她,讚賞地微微點了點頭道:“弟妹,這身衣服很合身啊!”
她一愕,呃……她該說謝謝嗎?
無語地看著這兩兄弟,是她太閉塞了,還是這時代已經改變了?大戶人家的女子也能夠隨意拋頭露面了嗎?
載濤拉著她來到馬車旁,笑道:“五哥可不能再叫她‘弟妹’了,會露餡兒的。不若我們叫她‘甄公子’如何?”
載灃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弟妹覺得如何?”
她?她能有什麼意見?
看出來了,對於讓她扮裝出遊,這兩兄弟可有趣得緊呢!在他們眼裡,必定又是一種新鮮的遊戲吧?
“一切全憑王爺做主。”qiáng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淡淡地說。
“出門在外,可也不能叫‘王爺’了,你就跟我一樣,叫‘五哥’吧!”載濤道。
她點了點頭,從善如流。
“快走吧,去晚了可就聽不到好曲兒了!”載灃笑著,催促道。
身著男裝,行動便便捷了許多。她身手利落地坐進馬車,載濤也騎上馬,他們一行人向著外邊走去。
二十世紀初的中國,隨著列qiáng的軍艦敲開了國門,各種各樣的經濟也迅速發展起來,即便想堵也堵不住。尤其是洋務運動的興起,自恭親王奕欣以降,大批地方大員開始發展近代經濟,也促旺了老北京的發展。走在大街上,可以看到各種商店店鋪林立,小販沿街叫賣,頗有些繁華景象。只是路上行人穿著各異,有衣冠楚楚的富商紳士,也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流民,顯示出此時的中國貧富分化已經到了極致,在表面繁華的景象下正醞釀著更大規模的危機和bào發。
婉貞在馬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街邊的景色自車窗外一一閃過,新奇不已。五花八門的路人中,不時還有一兩個洋人穿cha其中,儘管外國人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早已屢見不鮮,但在一色馬褂長辮的場景下,卻又多了幾分滑稽的喜感,令她不由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