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灃不由笑道:“老七,你又不是不了解你五嫂,不是我看輕她,可你覺得她像是能說出這種話來的人嗎?”
載濤也不禁啞然失笑。幼蘭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很清楚,為人圓滑世故而又不失溫柔賢淑,說她是相夫教子的賢惠妻子毫不為過,但想要讓她說出這樣的見解來就有些qiáng人所難了
他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把握,笑道:“既然不是五嫂,難不成竟是六嫂說的?”
載洵不由笑罵道:“就你小子滑頭明明猜到了卻偏偏要亂說。若說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在那些婦道人家之中,也就只有婉貞,才會有這般見識了”
得到了跟猜測中相同的答案,載濤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婉貞的特別跟出色他一向都很明白,但也正是這樣的出挑吸引了眾多的目光,讓他們之間飽受磨難。如今雖然看上去皇帝已經放手,六哥也不再介懷,可她的光華依舊,仍然輕而易舉就能擄獲人心,就如此刻,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不凡。面對這樣的她,他們真的能夠視而不見嗎?
心中有著不確定,面上的笑容也就多了幾分勉qiáng。光緒看了他一眼,淡然說道:“婉貞一向特別,有著常人難及的聰慧,這些我們早就知道了,用不著多說。現下最重要的,並不是誰說的這話,而是這話的內容本身。你們怎麼看?難道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真的就是錯的?已經不堪大用了?”
一句話,把他們的心思又給聚攏了起來。載灃皺著眉頭,道:“皇上,這個問題,臣弟昨晚上也問過自己。不論如何,老祖宗既然給我們留下了這些東西,那便應當是有用的,不該懷疑。然而洋人們的功利心又確實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目前這種洋人步步進bī、我們卻節節退讓的局面,這一點也不可否認。臣弟的意思,現在就來討論究竟孰是孰非、孰qiáng孰弱,未免為時尚早。對洋人,我們始終是了解不夠,之前,對于洋人的心理和文化,我們確實是疏忽了啊”
光緒聽了,不由有著些許愣怔,嘆了口氣道:“確實如此。洋人雖然已經在我大清出現了百多年,但到如今,我們也沒能徹底了解他們啊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載洵看著他,勸慰道:“皇上,其實這也並不全是我們的責任。洋人固然利yù薰心,卻也不是蠢笨之輩,我們想要了解他們,他們又何嘗願意被我們看通看透?就拿這軍事來說,他們名義上答應幫我們訓練新式軍隊,可實際上呢?不是敷衍了事,就是以次充好,以至於不論裝備還是訓練,我們始終都比他們差了一大截,不管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
他負責海軍已經三年有多,可始終都沒什麼進展,這番話固然是發發牢騷,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實話。
說起軍隊,光緒的臉色便更加難看了。大清的軍隊總是要比洋人的軍隊差了許多,無論投入多少金錢都像是打了水漂,連個làng花都濺不起來,一旦碰上正經的戰爭基本上就成了廢物。更甚者,朝廷的軍隊又比不上北洋六鎮,袁世凱等人越來越不聽調度、陽奉yīn違,已經儼然成了朝廷的一股隱患,還是無法根除的那種。每當一想起來,光緒就覺得一陣憋屈,絲毫不亞於當初受制於慈禧太后時候的qíng形。
他努力壓制著怒氣,看了看載濤,問道:“聽說昨日袁世凱去了你家裡?都gān什麼去了?”
載濤嚇了一跳,趕緊跪下道:“回皇上的話,袁世凱確實去了臣弟家中,不過絕對沒有任何不軌之事,請皇上明鑑。”
光緒頭疼地揮了揮手,道:“起來吧。不必緊張,你的xing子,朕還是知道的,不會懷疑於你。只是咱們兄弟一向跟他們不對付,他卻竟然會去你府上登門拜訪,也不知究竟打得什麼算盤。”
載濤聽了光緒的話,不由鬆了口氣,站起來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再那麼緊張,想了想道:“昨兒個袁世凱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事qíng,只說是去看望臣弟,恭喜臣弟得以沉冤昭雪,便再也沒說什麼其他的話了。”
光緒一聽,不由黑沉了半邊臉,沉吟了一陣道:“他這番做派,難道是想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
載洵想了想,搖了搖頭道:“臣弟以為不然。他們也應該知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兄弟畢竟還是站在同一邊的,立場問題不是隨便挑撥一下就會發生改變,以袁世凱的城府,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qíng。”
載灃點頭道:“臣弟也是這樣以為。不過如此一來,他為何會特意前往老七的府上就更難揣度了。”
光緒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冷一笑道:“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既然主動湊上來了,這個機會可不能放過原來他們一伙人糾成一團,軟硬不吃,朕也拿他們沒辦法,就算想要派人接近,去探聽個虛實都不可能。可如今他們竟然自己送上門來,老七,你就順水推舟,好好跟他們接觸接觸,看看這些亂臣賊子究竟想gān些什麼?”
載濤恭聲道:“皇上放心,臣弟明白。”想了想,又道,“昨日婉貞曾經說過,改日要請袁世凱一家前去我家中赴宴,不如就從這裡入手吧。”
光緒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能接近他們就是好的。不過也要小心,尤其是婉貞,朕不希望她有任何閃失”說到後面,已經是聲色俱厲。
載濤並沒有反駁,而是嚴肅無比地說道:“皇上放心,這點臣弟自是清楚,哪怕自己受罪也不會讓婉貞少一根毫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