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牽涉到的卻是自己心中最牽念的人,一個被男尊女卑、三妻四妾觀念牢牢困住的男人。他專寵於她,只把心給了她一個,只是因為他愛她,全心全意,而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一夫一妻的平等觀念。在他的心裡,即使不愛,他的女人也是無人可以覬覦的,而就算被他冷落,空閨一生也不能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否則便是背叛。所以,知道了瑾妃的事qíng後他才會如此勃然大怒,因為覺得被人背叛,因為覺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侮rǔ。
不能說他有錯,也不能說瑾妃不對,他們的錯只是那三生石上錯牽的姻緣,註定彼此傷害,漸行漸遠。
默默地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其實比瑾妃幸運多了。她生命中所愛的男人都愛她,所以才不必經受這種絕望的孤寂與空虛,對瑾妃,她其實是頗為同qíng的。如果可能,她很想幫一幫她,卻又怕傷害了已經非常脆弱的光緒。該怎麼辦呢?
這廂的煩惱還未有個頭緒,瑾妃已經在他們面前“噗通”一聲跪下了,深深地磕下了頭去,微微顫抖著說道:“罪民參見皇上……七福晉。”當說出最後那三個字時,竟是滿嘴的苦澀。
她現在並未受到任何實質的懲罰,嬪妃的稱號仍在,名義上仍是婉貞的主上,但她知道,那個身份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現在的婉貞,不論從什麼角度說,都已經不是她能夠企及的了
光緒一言不發,方才有些平息的怒氣在看到她的瞬間便又高漲了起來。也多虧他現在怒火盈胸,無法如平常一般看透人心,否則這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已經出軌的瑾妃還不氣得他死去活來?冷冷哼了一聲,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如果不是還要等皇后過來,他gān脆就想把這一對狗男女直接拉出午門斬首示眾算了
瑾妃也不曾希冀過他會有什麼好臉色看,因此只是默默地跪著。只有在眼角的餘光掃到身旁跪著的那個人時,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婉貞自是明白光緒的心思,不禁悄悄伸過了手去,拉住他的大掌。跟心一樣冰涼的手心傳來絲絲溫暖,光緒微微一震,那極為微弱的溫暖卻神奇地似乎傳到了心底,稍稍解放了那顆如墜冰窟的心,整個人都不由得一暖。
眼光流轉,他看向她。微微一笑如chūn日化雪,融解了他心中的寒冰,他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心一放,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安撫了bào怒的光緒,婉貞又看向並排跪著的兩人。瑾妃即使被捕也不曾供出覃紀的名字,而覃紀卻不顧自身的安危前來坦然自己的過錯,這兩個人,或許……
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聽到外面的太監大聲通報導:“皇后娘娘駕到——”
婉貞趕緊就yù站起身來,卻被光緒死死拉住,一動也不能動。無奈地看了看身旁的君王,他微合著眼帘,臉上的神色倒是平靜下來,看不出任何qíng緒,他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鎮定還是變得更加瘋狂?
皇后神色淡然地走進來,目光一掃並排跪著的兩人,並未多做停留,便移向了上首相依的光緒和婉貞。本來只能皇帝就坐的地方現在多了個女人,不合規矩的,看上去卻是那麼的協調和自然,仿佛生來就應該是這樣。眼光向下落到他們jiāo握的雙手,她的眼睛只覺得一陣刺痛。本是自己親手促成的啊,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為何在親眼見到的一霎那還是有一股酸澀流淌在心間?
她低垂下眼帘,掩去心中的五味雜陳,緩緩上前,微微躬身,道:“臣妾參見皇上。”
“起吧。”光緒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古井無波,卻比震怒的咆哮更加令人感到心驚膽顫。他淡淡地說道,“皇后請坐。”
“謝皇上。”皇后也淡然地說著,然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對龍椅上並坐的婉貞視而不見。
她可以退讓,可以成全他們,但要她對她卑躬屈膝?她做不到,即使她死
婉貞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很是有些尷尬地低聲說道:“見過皇后娘娘。”卻因為被光緒拉著無法起身,而使得這番請安的說話顯得那麼荒唐可笑。
皇后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輕聲說道:“七福晉不必多禮。”
第二百七十八章寬慰
看著兩人消失在眼前,光緒揉了揉額角,神色間掩不住的疲憊。
皇后心事重重,見此qíng景,說道:“皇上,若無大事,臣妾就先告辭了。”
光緒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你跪安吧。”
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瞟了婉貞一眼,便轉身而去。
於是又只剩下了光緒和婉貞兩人。
今天的事qíng已經耗去了他太多的jīng力,婉貞不由心疼地看著他。他的病才剛好,卻又碰上這種事qíng,麻煩的事qíng一波接一波,讓他如何能夠靜心休息?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啊她想為他分擔,然,這種事qíng,她又能夠以什麼身份、神秘立場去介入呢?
腰身輕輕被他抱住,肩頭微微一沉,卻是他將頭靠在她的肩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貞兒,我這輩子……真的是很失敗啊”他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