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紛飛而落,很快在他身上蓋上了薄薄一層,他閉上眼,意識越來越飄忽,越來越潰散......
忽而間,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柔柔的,溫熱薰香,像花香,又像檀香,像一切能夠想像到的美好。
銷魂蝕骨,欲罷不能,引人沉淪,引人墮落。
那是蕭府經年累月的鴉片香。
“小四子,你說那戲詞兒是怎麼唱的,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有人走到他身邊,俯下身,一柄摺扇挑起了他的下巴,輕笑了一聲:
“喲,還真是林妹妹呀!”
他勉勉強強睜眼看去,只見是個半大的少年,白衣狐裘翡翠錦帽,清秀容貌比那頸邊白狐毛領還要白上三分,唇角淺笑,一雙桃花眼頗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誰家的漂亮小子偷跑出來玩啊?”
那一刻,他在泥下,她在雲上,他不知道她是蕭家二小姐,也不知道她早早定了人家。
只不過在這一個,她稀鬆平常的一天,他生死掙扎的一天,他摔在她面前,她救了他。
“誒呦喂,小祖宗,您偏生嫌悶要下轎子自己走,這戲都開場了,眼瞅著再不到可就散場了啊。”
“二哥哥臨時有事,獨我一人多沒意思。再說,前頭不過都是些走過場,壓軸戲到了就成。算了算了,也該到點了,走吧。”
小四子瞧了瞧地上凍得半死不活的小子,遲疑了一下:“那,那他怎麼辦?”
“怎麼辦?你先扛著吧,等我聽完戲再說。”
於是小四子愁眉苦臉的扛上了這個小子,跟著自家小姐往戲樓走去。
梁瑾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終於從冬天到了夏天,身邊暖暖和和的,讓人不想睜眼,可耳邊又鑼鼓喧天,七吵八嚷,鬧得人一刻也消停不了。
猛地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蜷縮在戲樓的包廂里,不遠處爐里炭火旺盛,屋裡如陽春三月,熱得他頭上微微冒汗。
“醒了?凍壞了沒有?”
剛才救了他那個小少年斜倚在美人榻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其實他膝蓋、雙腿都火辣辣的疼,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沒,沒事。”
話音剛落,他肚子卻咕嚕嚕叫了起來,他臉上一紅,低頭不敢抬起來。
蕭瑜噗嗤一樂,吩咐道:“小四子,去街對面給他買碗面。”
“得嘞——”
不大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麵條端到他面前。
“吃吧,不是餓了?”
他一天沒吃飯,餓的快昏過去了,可他還是忍住了口水,問她:“你,你不吃嗎?”
“我不愛吃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