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好半天,才勉強坐了起來,他嘴巴被堵住,眼睛被蒙上,頭上還被罩了個頭罩,一點光也不透。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是誰挾持了自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四周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吱喲一聲,房門被推開,一人大步走進來,站在了他面前。
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默看著他。
鼻端隱隱約約嗅到熟悉的薰香和沖天酒氣,他腦中有一個荒唐的猜想,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了起來,連呼吸也屏住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人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他頭上的罩子和蒙眼布,死死鉗住他的下巴,逼他抬頭看去。
梁瑾瞳孔驟縮,愣怔地望著眼前蕭瑜近在咫尺的臉。
她還穿著那身白日裡成親的騎馬裝,燭光下襯得人英氣不足,嬌媚入骨。梳得一絲不苟的短髮,此時有些亂了,幾根碎發垂落在光潔的額頭,無端顯得慵懶。她罕見的畫了黛眉,塗了丹口,玉面桃花,雙眼半眯半闔,笑得勾魂奪魄。
明明是一身酒氣,喝得爛醉的人,卻掩不住那一身風流倜儻,春風得意。
是了,今夜洞房花燭,人生喜事,如何不得意?
她抬起一條腿踩在床邊上,居高臨下盯著,一手捏著他的下巴,捏得人生疼,另一隻手卻輕輕撫上他臉上那道傷疤。
疤痕已經變得極淡極淡,只剩個淺淺的印子,不仔細瞧都瞧不出來。
濃郁的酒氣噴在他臉上,他聽她冷笑道:
“不是說要給我在台上唱三天三夜的戲嗎?不是說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嗎?不是說什麼也不求嗎?你跑什麼呀?你個破了相的杜麗娘,你以為誰會要你?!”
話說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失神片刻,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僵持了一會兒,她慢慢放開了手,頹然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垂頭單手撫額,靜默不語。
原來這裡是燕子胡同小四合院的西廂房,他住了小半年的地方。
梁瑾坐在床邊,呆呆的看著她。
她喝醉了,醉到神志不清,醉到胡言亂語,醉到天旋地轉,醉到他一個字也不敢相信她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過神來,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梁瑾。
她眯起眼睛,雙眼努力的聚焦,就這樣恍惚的看了半天,驀然輕輕一笑,有些嘲諷:
“你說這樣折騰究竟為什麼?到底是我能嫁了你,還是你能嫁了我?”
六歲起她被當做男孩子養,日子過得久了,她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短頭髮方便又涼快,她能上學,能打架,能逛窯子能喝花酒,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