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來往上海,他就是為了再見到她。每一場戲,他都在等,每一次上台,他都在找,就如同當初那些年他曾經做過千百次的事情一樣。
每次出場,台上光亮亮,台下黑漆漆,好似光影黑白兩個世界,毫無交集。可她大抵不會知道,他永遠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尋到她,每一次,每一場,沒有緣由。
沒尋到時,失望透頂,待尋到時,又驚喜彷徨。
黃浦飯店那晚,本想端著架子氣她一氣,誰知道到頭來,氣的還是自己。
“報紙上的事多是空穴來風,我和師姐什麼也沒有。”
為這句近乎委屈的話,她真是心軟了三分,嘆了口氣,幽幽道:
“我知道。”
她頭髮長了些,略微低頭,額發便垂落下來,擋住了雙眼,也遮住的情緒。
他微微俯身,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有些心疼的撫上她憔悴的臉龐,輕聲問:
“身體如何了?”
他也痛恨自己的沒出息,那樣被人無情拋棄了,卻還心心念念,人家一個照面,自己便把所有過往咽下的苦水統統都忘了,又這樣巴巴的湊上來。
可他聽說她是去了軍校之後,著實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想她這樣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如何能吃的了苦?想她那細皮嫩肉的肌膚,如何經得住風吹日曬?想她那樣任性驕縱的脾氣,如何能照顧的好自己?
這不,終於是把自己折騰的這樣狼狽,不知幾時才能將養回來。
“已是大好了。”
說到底這病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面對霍錦寧時,她尚能逞強嘴硬,可面對梁瑾時,她便沒由來有些心虛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虛,無聲的笑了一下,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拇指輕輕的在肌膚上摩擦著,緩緩道:
“那麼,雲某下個月在香港有場演出,二小姐可要來捧場?”
蕭瑜眯了眯眼,凝神望向他,恍然覺得多日不見,這人功力有些見長。
凡遇重逢負心漢的戲碼,免不了要一哭二鬧三上吊,質問個明明白白,可他不刨根不問底,混若無事,倒是顯得她小肚雞腸了。
“哪一出?”
“《桃花扇》。”
“國破家亡,生離死別,雲老闆如今能參透了?”
“全靠二小姐成全。”
合著他在她這裡歷了情劫。
蕭瑜一樂,“還是不了,我過段日子要回廣州。”
那晚霍錦寧送她回來,罕見的調侃,“欠下風流舊債的滋味如何?”
“你也說是舊債了,那就是都過去了。”
既然已經下過決心各走各路,還是別回頭害人家的好。
梁瑾的笑容黯淡了下來,僵硬的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