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季生自知與霍蕭二人立場不同,他不願出賣,不願利用,不願牽連,不願傷害,那麼就只有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點燃了一根洋菸,泄憤一樣狠狠抽了幾口,嘆了口氣:
“錦寧啊,你不該來。”
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霍錦寧又何曾不知道廖季生的心思,所以他不能不來。
“全面封鎖根據地的命令馬上要下來了,到時候所有貨貿往來都會被嚴加調查,即使你平常全部打點妥當,一旦查到你頭上,誰也保不住你。”
廖季生聽到封鎖根據地的消息,臉色陰沉了一下,隨即吊兒郎當的翹起二郎腿:
“你不會以為小爺我走了這條路,還怕掉腦袋吧?”
霍錦寧同樣也不吃他這套,只笑了笑:“錢我一分不差還你帳上,但那批貨不可能還你,有下一次我還會這麼幹。如今你也是拖家帶口的,我不勸你收手,但你務必小心為上。”
廖季生低聲罵了幾句,可惜了他那幾船從洋人手裡買來的盤尼西林,那可是有價無市。南邊現在局勢吃緊,只怕耽誤戰機。
不過他也心知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霍錦寧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假惺惺道:“謝了。”
“不必。”
兩個人又是沉默。
廖季生大大咧咧靠在椅背上,用手撓了撓颳得泛青的頭皮,笑道:
“你說這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有時候我他媽都後悔,當初就應該在保定軍校忍氣吞聲讀下去,如今好歹能在前線奮勇殺敵,挨槍子就挨槍子,臨死之前能砍幾個小鬼子什麼都值了!”
如今外敵當前,內戰不休,南京的態度是攘外必先安內,大好的河山拱手相讓,他們這些明明流著同樣熱血的愛國志士,終究只能自相殘殺。
霍錦寧輕聲道:“瑜兒,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人的路各不相同,他們終究只能在自己選擇的路上走下去。
他頓了頓,將隨身攜帶公文包中的一沓厚厚的文件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廖季生面前。
廖季生瞥了一眼,嘿然一笑:“原來你是來徹底撇清關係的?成,我早就想辦了,就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當初蕭瑜砸錢,在北平置辦下不少酒樓戲院,包括這間吉祥戲樓,她慣常是個顧買不顧管的,這些一直都是廖季生在打點,除了偶爾看看帳本,蕭瑜從來不聞不問。自從去了上海,是連進帳收益都沒要過,等於全成了廖季生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