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康雅惠就想盡各種辦法,幾番勸說下,小妹都允了,卻偏偏沒見到蕭瑜,只得到了她叫人帶出來的一紙文書,和一句話:
“這麼多年來,我沒學會當一個女兒,她也不屑學做一個母親,那我們也不必這樣互相折磨下去了,她只當從未生過這個孩子吧。”
霍錦寧一愣,還不等說什麼,便見康雅惠伸手從筆筒中抽出一支自來水筆,拍在桌上,指著旁邊那一紙文書上,淡漠道:
“簽了吧。”
那支筆骨碌碌在光滑的桌面滾了一圈,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而後繼續骨碌碌的滾,直到滾到了霍錦寧的腳邊,才堪堪停住。
霍錦寧彎腰拾起筆,上前幾步走到桌前,一眼掃去,瞳孔皺縮。
——凡為夫妻之禮,是宿世之因,累劫共修,今得緣會;若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今有霍錦寧和蕭瑜從此脫離夫妻關係,雙方割切根蒂,恩斷義絕,嗣後男婚女嫁,各聽自由,兩不干涉。
這是一張離婚書。
這上面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二人幼時同學毛筆大字,她小小的手握不住狼毫筆,寫了一會兒就吵著手酸,是他握著她的手一橫一豎教她書法;後來大一些,又學西洋水筆,她拿慣了軟毛筆的手拿不慣硬水筆,亦是他給她拓下字帖,一撇一捺的陪她練習;再後來,她用這字跡簽支票,寫長信,學英文,大喜之日在婚書上寫下名字......
到如今,又一筆一划寫下這同他恩斷義絕的離婚書。
康雅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小妹不是絕情之人,也不是沒給過她機會,只要她服個軟,認個錯,送去國外待上一陣子,等這段風波過去了,自然風平浪靜。可惜......”
“可惜,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低頭認錯的。”
霍錦寧將她的話接了下去。
何況這一次,她本就無錯。
霍錦寧拿起那張離婚書,緩緩撕成兩半,手一松,便打著旋輕飄飄的落地,他淡淡一笑。
“這個字,我不會簽。”
四大家族自當年聯姻結盟起,多年往來,共同進退,早就擰成了一股,牽一髮而動全身,斷然不會因為一個蕭瑜而影響大局。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正如康雅惠所說,當務之急是想法設法消除隔閡,免得從此埋下禍根,日後生了嫌隙。
那麼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棄車保帥。
然而即便全世界都放棄了她,他也不會。
終其此生,他們做不了夫妻,也當不了兄妹,成不了朋友,也變不了陌路。那最後一絲一毫,名存實亡的羈絆,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