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曾否認身上的罪孽,故而我更加不會再重蹈覆轍,一切所經歷的苦難都不該成為你助紂為虐的理由。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永遠也不會認同你。”
啪——
千代子將手中茶碗摔在地上,剎那間碎瓷茶水灑了一地,有幾滴濺到了阿繡的鞋面上。
“好!”
她冷笑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會勉強,我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不過你我姐妹一場,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今日你不跟我走,來日你一定會後悔的,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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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繡回去的一路上,總覺得心神不寧。
千代子身為偽滿國間諜之花,她行事手段之狠毒,阿繡素有耳聞。
她不認為她們之間有什麼姐妹親情,這一回千代子輕易的放了她,一定還有後招。
也許她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大做文章。
雖然阿繡已經向王維國先生坦白過身世,但茲事體大,難免殃及池魚,況且他們身邊還有一個監視他們的歐陽。
也許...她是時候該向王維國請辭了。
她跟在王維國身邊做秘書工作,至今為止,已經有快五年了。
外交場上從來沒有意氣風發的英雄,只有忍辱負重的鬥士。為了國家利益,虛與委蛇,長袖善舞,不是不艱難,不是不委屈,那是比戰場上明刀明槍,快意恩仇還要苦澀的戰爭。
但阿繡一直甘之如飴。
一方面,她勢單力薄,文不能為官,武不能殺敵,這是她唯一能盡展所學為國效力的途徑。另一方面,正如她對千代子所說,她心底一直懷著一種近乎恕罪的心態。
她的列祖列宗割出去的土地,她希望一寸寸的收回來,她的同族宗親在列強面前屈下的脊樑,她要一點點的挺起來。
而今,恐怕要暫時離開這片舞台了。
她真的很捨不得王維國夫婦,她真的很想很想做他們的女兒,可是大局為重,她不能因一己之私連累他人,授人以柄。
這段日子一直為此事輾轉反側,做出這個決定,儘管艱難,但阿繡心中那塊石頭似乎終於落地了。
香港可能不能再待了,國內,她一時半刻還不能回去,那麼也許她可以繼續出國留學。放眼國內大學,至今還不曾有體系完整的外交課程,中國需要這方面的人才,中國需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外交官。
這樣想著,眼前的困境似乎撥開雲霧露出一片新的坦途,心底的失落也被沖淡了不少。
阿繡甚至開始思考如何給霍錦寧寫信,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不過她相信,無論她如何選擇,他一定會支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