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白再次感受到他們兩個人的思維和想法有多麼的默契,就如此時,達西先生所說的這些都是她曾經設想過的。
一座窮人和富人都能得到良好的治療養護的瘋癲病醫院,醫院還可以僱傭那些治不起病的病人家眷,這些人可以通過工作獲得報酬以抵消家人治療的負擔。照顧病人的僱工也得經過系統的教導和培訓,並且要服從醫院的監督核查制度,嚴格的管理制度才能保證病人不被虐待:瘋癲病院封閉的環境和病人的特殊性,往往會使正常人滋生出自己凌駕於病人之上的錯覺,將照顧病人的職責變成管制病人的權利,久而久之,就會像新門監獄的獄監那樣膨脹起來,把療養院變的「黑如新門的門環」(注③)。
這對年輕的男女站在草地上就盡情的探討了起來,簡和喬治相視一笑,兩個人手挽手的一同順著溪水散步去了。
瑪麗像個盡職盡責的秘書那樣想要拿出鉛筆記錄,被喬治安娜和莉迪亞硬拉走:「他們討論完了,會找你整理的,現在我們別打擾他們。」瑪麗已經年滿十六歲,按照班納特家的『傳統』,她可以自己投資或者置辦產業了,如今正跟在兩個姐姐身邊學習,小姑娘目前對伊莉莎白提出的瘋癲病療養醫院很感興趣。她強悍的記憶里和邏輯能力也著實幫了伊莉莎白不少忙。
而吉蒂早就帶著她的新寵,她親手餵養的兩條毛絨絨才剛滿三個月的幼犬跑到另一側的草地上去撒歡了。
直到太陽高掛,小姐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來,兩個人意猶未盡的停下來準備到別墅里去,才發現竟然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其他人早就在附近的別墅中坐下來休息。
「這裡真不錯,空氣新鮮,景色漂亮,如果在這兒養病的話,相信一定能使他們心情愉快。」簡笑著招呼妹妹:「你們之間可真有話聊,莉齊,我都要不認識你說的普通朋友了。」
伊莉莎白心臟一縮,她不自然的笑笑,既被和達西先生之間像化學反應那樣的契合所吸引,又痛苦於最隱秘的愧疚和心結。不自覺的靠近,回神後的遠離,伊莉莎白就如同走在懸崖峭壁上,情感與理智不停的拉鋸,進退皆不是,她整個人都沉靜消瘦很多。
簡看她的樣子既不解又擔心:「達西先生對你的心意誰都能看的出來,他真心實意並且難得的理解尊重你。但這全憑你的意願,連媽媽也沒有在這兒發言——莉齊,我不明白你在煩惱糾結什麼,我們有些擔心你。」
簡拉著她坐在一旁,低聲說:「我能看得出來你仍然對『威廉先生』抱有深厚情意,雖然達西先生在這點上做的不對,不過陷入愛情的先生們總有些蠢念頭和舉動。他也合該得到教訓,你怎麼樣都行,但犯不著為難自己,說實話,我看的都難受。」
伊莉莎白抽抽鼻子,伸開手臂抱抱簡,她永遠不能告訴簡,橫亘在她和達西先生之間的,正是那個原本的伊莉莎白。越是合拍相投,她心裡卻唾棄自己,偏偏達西先生在這上面並未做錯什麼,不講理的遷怒已經是極限,伊莉莎白的性格決定她只能自我折磨。
——不過鑽牛角尖從來不是伊莉莎的風格,她更擅長用忙碌忘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