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兩個人按照原來的計劃驅車去了旅店找主編。
他們進去時,主編正在一樓吃飯,眉頭緊鎖,發現面前有人,抬頭一看竟是她有些意料之外,但心情到底還是好了不少,自己社裡出來的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等到他再看到她身後的陳世忠時,確實愣了一下。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此番出來特地穿的尋常衣服,又戴了帽子,不熟悉的人不與他正面相對是認不出來的。主編也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認出是報紙上常報導的南軍少將,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劉先生,陳某這次來是有事相商,能否行個方便,換個地方說話?”他微微頷首,溫和笑道。
一行人上了樓,進到房間裡,把門關好了才提到正事。
“請劉先生原諒,”他傾身道歉,“時間緊急,才如此倉促,陳某有一事要您相助。”
見他親自前來,主編心中雖有疑慮,卻也明白事情的重要程度,何況他對這位年輕人一直以來持欣賞態度,忙回應道,“劉某一定儘自己所能。”
湘如把本子從手袋裡掏出來,翻到那一頁雙手遞了過去,“還請您幫我看看這個是否有什麼問題。”
陳世忠同他簡單說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他大概梳理明白,確實做出了同湘如預測一樣的結果。這件事雖然不符合新聞工作者的原則,但到底迫在眉睫,又是正義事,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他拿著鋼筆圈圈改改,但被敘述的事件本身並沒有變,只是行文被改得不再像她的風格。既然要假人之手,就得不留蹤跡。
他們臨走時,主編略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不用想她也能猜到是和秦述有關,但他沒有說出來,是大約猜到了她和陳世忠的關係,是怕添了戀人間的猜忌。她明白主編的好心,但她承了秦述太大的恩情,若他遭遇了什麼,然給自己不聞不問良心是絕對過不去的,何況她與陳世忠已經說開了,這點氣度他是有的。
她感激一笑,輕聲問,“您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陳世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察覺到了主編的欲言又止,約摸猜出了是什麼事,手搭在她肩上安撫似的拍了拍,“隔壁是你的屋子?還沒退房,我去那邊坐一會,談完了再來找我。”說著將帽檐向下拉了拉,開門出去了。
主編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位快到南軍權力頂峰的少將如此好說話,看他退了出去,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還是她先開的頭,“是秦述家裡出了什麼事?”
主編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點點頭,“現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事了。”
主編很少像今天這樣欲言又止,他是習慣直來直去的人,向來不喜歡迂迴曲折,只是最近的事有些多。人間諸事多滄桑,他已經算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也終於有一天發現了自己的老態,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裡的。
說巧不巧,他們出差後,海城沒隔幾日,便爆發了一種傳染病,醫院確診的人數與日俱增,最初的一兩例,現在已經過百,報社的記者聽說也有一個已經確診。病淹沒在肺里,起初只像是普通的感冒發熱,到了後期卻到了咳血的嚴重地步。這時候西醫還不普及,此病蔓延又快,中醫潤物細無聲的治療效果實在應付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