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對二姨娘以及馮雪瑩苛刻,別人定然說她善妒,所以這個時候最好也最毒辣的做法,只能是聽之任之。不管雪瑩和二姨娘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到許氏這裡也就是淡淡的一句,並不怎麼責罰。久而久之,二姨娘和雪瑩便變得無法無天,作為女子,雪瑩這樣的驕縱蠻橫,不說是在宮裡混不下去,就算是許配給普通人家,又有誰能夠受得了?最後等待雪瑩的,怕也是一條絕路。
捧殺捧殺,先捧再殺,捧即是殺。
只怕二姨娘張氏跟雪瑩還一點也不清楚呢。
“方才奴婢瞧見……巧杏好像也站在旁邊,不過她沒說話。”
主僕二人已經走到了花間小亭裡面,喜桃上去給她擦gān淨了石凳,扶馮霜止坐下,然後說了這麼一句。
馮霜止一挑眉,感受著拂面的微風,問道:“可看到她什麼表qíng了?”
“像是有些怕。”喜桃也拿不準,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那麼一眼。
“怕?”馮霜止手指指甲輕輕地敲擊在石桌邊緣,有輕微的脆響,“準備著吧,指不定過兩日巧杏就要改主意了。對了,回頭你給雪瑩的貼身丫鬟,叫……對了,叫微眠的那個,送些消腫止痛的藥去,不要聲張。”
她瞧著那微眠倒是個聰明人,只是不知道能夠聰明到哪一步罷了。
喜桃只覺得自家小姐是越發深藏不露又高深莫測,當下記住了事qíng,應了一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日後只要我能在這府里好好過下去,便不去惹別人,只是別人若是惹到我,我亦不會手軟。”
許氏做得出來的,她也能做出來。
更何況,馮霜止能夠根據自己上一世經歷的一些事qíng,來推測這一世很多事qíng的蛛絲馬跡。
許氏過世之後不到一年,她阿瑪鄂章也是去了的,上輩子祭奠的時候,她總能看到相關的消息。
現在要緊的,還是鄂章娶續弦的事qíng。
馮霜止只是將自己的信條解釋給了喜桃,她希望喜桃能夠理解自己所說的。喜桃也沒辜負她的期望,當下點頭道:“小姐苦心,奴婢記下了。”
見喜桃明白,馮霜止也放心了,她正待說話,卻聽見不遠處的白梅樹叢里有細小的說話聲。
“梅以曲、欹、疏者為美,你們日後挑選梅花便不能挑這種直的……”
“是……”
……
“那邊是誰?”馮霜止坐在亭子裡,看向聲音來的方向,問了一聲。
喜桃站著,伸著脖子一望,卻回來對馮霜止道:“看不清,不過聽聲音像是三姨娘。”
三姨娘?馮霜止微微一笑,這倒是個雅人。
只是這一閃念的時間,那邊的梅花叢中,已經出來了一個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婦人,梳了個旗頭,一身的雅致,不是三姨娘兆佳氏又是誰?
馮霜止坐在這亭子裡,頗為顯眼,兆佳氏一出來便看到她了,於是折轉了方向,帶著自己的丫鬟便往馮霜止這邊走。
馮霜止起身,給兆佳氏福了身,“姨娘好雅興。”
“二小姐您身子弱,傷都還沒養好,行這些個虛禮做什麼?快些起。”兆佳氏揮著帕子笑了一下,拉過藏在自己身後,有些露怯的三小姐馮雲靜,“雲靜,還不給你二姐行禮?藏著像什麼樣?”
馮雲靜望了望兆佳氏,兆佳氏眼光微微一動,是悄悄朝她遞了個眼色的,馮雲靜這才慢慢從兆佳氏身後走出來,給馮霜止蹲了個標準的福身禮:“雲靜給二姐請安。”
這兆佳氏也是旗人出身,是府中的貴妾,身份地位都不同於二姨娘與四姨娘,為人又一向低調,不想教女也還是有一手的。馮雲靜雖比自己小一歲,可是除了膽怯一些,別的行事都是有理有據、有進有退,很是懂規矩,比那馮雪瑩不知道qiáng了多少倍。
心裡兜兜轉轉過這麼多念頭,馮霜止面上不顯露半分,藏了個嚴嚴實實,伸手扶馮雲靜起來,笑道:“三妹膽子素來小,在自家人面前也露怯,這可不行。不過啊,這樣看去,倒可愛至極。”
馮雲靜低下頭,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似乎是害羞了。
兆佳氏忙上來,拉了馮雲靜站到一邊,也笑道:“妾身也是趁著這chūn色尚好,來折幾枝梅花回去cha瓶,方才跟丫鬟說怎麼折梅花呢。”
話題終於被移開了,馮霜止也沒在意,想到方才聽見兆佳氏說的話,接道:“您是位雅人,梅以曲、欹、疏為美,您是深得其中三味。”
“二小姐過譽了,不過是書上來的東西。”兆佳氏倒是一副相當謙虛的模樣,不過她話鋒一轉,又道,“你四姨娘是最會擺弄這些小東西的,我們做的都不如他,爺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