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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小時候說,一定要娶馮霜止為妻,後來又在皇帝的面前這樣說,眾人都怕先去提親,得罪了傅恆府,得罪了福康安,也犯了皇帝的忌諱。

畢竟皇帝是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哪裡能夠更改?

假使旁人去提親了,被拒絕了還好說,若是答應了,日後福康安追究起來怎麼說?日後皇帝追究起來怎麼說?

為了一門親事,得罪偌大一個傅恆府,不值得。

所以這兩年裡,馮霜止的日子真是清淨得不能再清淨了。

她倒是清淨了,只不過把馮雲靜bī得夠嗆,不說長幼有序,尊卑有別,馮霜止不嫁人,她暫時也別想嫁人,都快將自己憋成個老姑娘了,就說是馮霜止時不時地來提點她這首詩哪裡的典故不對,那首詩又有哪個典故是哪裡的,簡直快要把馮雲靜給bī瘋了。

自從很久之前在花園亭子裡喝過茶說過話後,馮霜止便在一日找了個空,提醒了馮雲靜,大雁塔在西安,不在杭州,詠鐘的典故也是因為那口鐘落滿塵埃。

現在馮霜止想起馮雲靜那臉色來還覺得好笑,忽青忽白,說不出地好笑。

她的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地過,毓舒嫁了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失寵,皇后被廢,不久就已經去世,最後只加了皇貴妃的禮下葬出殯,真是令人唏噓。

這兩年,英廉的職位也有所變動,不過總歸還是在二品銜上晃著,沒有多大的波動,現在是已經是直隸總督。

馮霜止什麼都不cao心,什麼都不擔心,她不過偶爾聽聽外面的事qíng,沒讓自己斷了消息來源。

乾隆三十二年,袁枚回京,參與了咸安學宮肄業時的考校,親自寫了一首詩送給和珅兄弟。

於是,這一年,貧寒兄弟二人,忽然就才名滿京城了。

少小聞詩禮,通侯及冠軍。彎弓朱雁落,健筆李摩雲。擎天兼捧日,兄弟哥平分。

同時肄業的,還有已經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福康安,眾人猜測著,這些年福康安沒有去提親,多半還因為是在學宮之中,想要一心向學,這一回肄業了,想必也就快了。

冬天的北京城,鉛灰色的天空里,彤雲密布,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三五天,推開門,便瞧見外面一片銀裝素裹、粉妝玉砌,天空終於放晴了,漂亮的天藍色像是水洗過的琉璃,一絲雲也沒有,只有刮面的風依然寒冷。

八旗貴族子弟不少成群結隊地出去冰嬉,街上掃過了雪,也逐漸地熱鬧起來。

便是在這樣難得的一個好天氣的時間裡,馮霜止平心靜氣地在家裡繡花,跟喜桃說話。

“小姐您還不知道呢,少爺現在會寫好多字了,奴婢看著很聰明呢,也很聽話。”

“聽話便好,日後扶一把,惜語也好有個依仗。”這些年,在府里,馮霜止總覺得惜語過得苦,不過只要有馮霖在,她的日子就還是有盼頭的,對這樣的可憐人,馮霜止也不會狠下心去為難,反倒是處處幫襯著。

因為之前被馮霜止點破大雁塔那一點的巨大漏dòng,馮雲靜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還有很多東西不明白,倒是真的惡補了很多山川地理的知識,有時候竟然也在馮霜止這邊不恥下問幾回。

只是馮霜止看出她那終究還是帶著目的的試探,卻也不戳穿她,反而一一地為她解答。

——馮霜止巴不得馮雲靜越學越像,最好是個十成十的真。

前世的教訓太大,她才不願意跟錢灃扯上關係。

不是她要推馮雲靜到火坑裡,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闖。

從頭到尾沒馮霜止什麼事兒,左右說個兩個也就完了。

按照以前英廉的說法,yīn謀之外還有陽謀。

馮霜止對馮雲靜的這一手,那就是切切實實的陽謀了。馮霜止什麼也不怕,甚至無所畏懼。

“二小姐,外面送來了您要的芝麻糕,您嘗嘗?”梅香端著東西進來。

馮霜止忙叫她放下,“瞧你,一手凍得通紅,也不知道出去帶個手籠。”

梅香笑道:“奴婢們習慣了的,這哪裡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有些紅了而已,之前您那披風已經烘暖和了,回頭您要去園子裡賞雪,可有一身漂亮的貂皮了。”

“什麼一身漂亮的貂皮,不過是件披風,你說得跟我變了那貂兒一樣!”馮霜止放下了手中繡著的東西,拈了盤子裡一塊芝麻糕來吃,入口香甜軟糯,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她叫丫鬟也吃了兩塊,便出去抖了披風,出去賞雪了。

對馮霜止來說,這還是很平靜的一天,只不過今冬已經來了,約定的期限也快過去了。

她內心之中等待著的那個期限,也日益地接近著。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第一個去馮府請提馮二小姐親的,竟然不是福康安,而是咸安學宮裡那有才無錢、家道中落的和珅!

這一下,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等著看笑話,等著看傅恆府的人上去打臉,或者是看著直隸總督府英廉的人丟臉,在他們看來,這一樁提親必定是會失敗的,哪裡想到,英廉竟然一口應了下來,只不過對和珅提了三個條件。

這可是一件驚破了天的大事,整個京城滿漢貴族,全都炸開了鍋,只覺得荒謬,或者以為英廉已經老眼昏花,那和珅是有才名,可那又怎樣?沒錢途,也沒前途——英廉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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