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灃用一種十分失望的眼神看著她:“你想知道我今日問了福康安什麼嗎?”
他這樣的眼神,是失望的,可是也是平靜到了極點的。
這眼神讓馮雲靜覺得害怕,又覺得心冷,終究愛qíng還是算計不來的嗎?她以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還是應該有收穫了。
好歹嫁了個進士,也算是個官太太了,不說別的,錢灃的前程應該也是很不錯的,眼看著榮華富貴和愛qíng幸福都要到手,錢灃卻忽然之間跟自己說這個?
她慘笑了一聲:“你問了他什麼?他喜歡馮霜止,定然不會跟你說實話的。”
“是,他喜歡馮二小姐,所以當初我問是何人贈了毓舒小姐香扇,又是何人在堂前評了我當場作的畫,說了我俗——福康安跟我指了你。”
現在錢灃想起這一樁來,才真的是前前後後都明白了。
原來福康安是喜歡馮霜止,那個時候自己問的是他,他興許以為自己對馮霜止有意思了,為了消除潛在的威脅,直接給自己錯指了人。
一開始就是錯的……
錢灃忽然很無力,他看著已經面色慘白到沒有血色的馮雲靜,勉qiáng地一笑:“你進去歇了吧。”
馮雲靜雙手放在自己的身側,沉默了很久,終於爆發了:“所以你覺得自己遇到我就是個錯?覺得我是個卑鄙的小人,借用了別人的機會接近你?可是我們之後的感qíng難道就不是真的了嗎?難道我後來的才華和真qíng都是作假嗎?”
她不說這話還好,她一說,錢灃便要想起她的字跡來:“那香扇不是你畫的,你卻要學這樣的字跡,無非是想讓我以為那扇子是你畫的,你根本不是無意頂替,你是蓄意的。你還對我說,馮二小姐喜歡你的字體,所以常常臨摹你的字……我多傻,竟然信了你,現在你當我還會信嗎?”
“那香扇本來便是我畫的,也是她馮霜止處處臨摹我的字跡?東注,你竟然如此糊塗……你竟然聽信那些人的話,如今來冤枉我,誤會我!”
馮雲靜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過了,索xing破罐子破了摔,她要孤注一擲,她不希望自己苦苦得到的東西就這樣消失掉,她想要爭,爭這最後的一把!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錢灃,退了兩步,似乎對錢灃失望之極,之前那種感覺立刻就對調過來了。
錢灃對著她這樣決絕的眼神,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一時語塞了。
於是馮雲靜又道:“你不是不知道她是嫡姐,什麼好東西都是她的,誰不偏袒著她?我畫的扇子是她的,她看著我寫的字好,還要bī我去學別的字,我不肯便bī死了姨娘!那是我親娘啊,馮霜止那冷血的女人,便站在旁邊,看著我娘一頭撞上了柱子!東注,錢灃——你竟然不信我,不信我……”
現在回想起當初自己聽到三姨娘碰柱子死了的似乎的場景,馮雲靜是真的悲從中來,“什麼好的都是她的,什麼都是她的……便是你現在都信任她……她才在傅恆府的宴席欺負了我的,她跟那十一福晉便是串通一氣的!都要害我……都要害我……為什麼她馮霜止壞事做盡,還能得了逍遙?為什麼她馮霜止喪盡天良,還要將一切的一切栽贓到我的頭上?她要奪走我所有的幸福,她天生見不得我好!!!”
這很多都是馮雲靜的真心話,她朝著錢灃大喊著,兩行清淚便落下來,錢灃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若說他對馮雲靜沒有感qíng是假的,可是之前的事qíng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
如今馮雲靜這樣哭訴,甚至這樣憤怒,倒是讓他開始懷疑起來……
“雲靜……”
馮雲靜這個時候卻一擦自己的臉,一副qiáng忍悲痛的模樣:“紅豆沙餡餅你留著吃吧,是我今日失態了,先回屋了,你早些睡。”
在發泄之後,再來這樣溫qíng的戲碼——哪個男人能夠忍住?
馮雲靜心裡清楚得很,yù擒故縱,這一招她還是很清楚的。
她推開了門,在門檻前面站了一會兒,卻在錢灃即將出言挽留的時候一下走出去,將門關上。
站在門外,她才驚覺自己是一身的冷汗,幾乎要站不住了,qiáng撐著回了自己的屋子,風馮雲靜喝了一杯茶壓驚,只希望這一劫就這樣過去了……
馮霜止,馮霜止……只要一遇到馮霜止,就從來沒有什麼好事!
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馮雲靜趴在桌子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錢灃剛剛來到她的窗外,想要敲門進去,聽到她的聲音,便縮回了手去。
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罷了,日後再說吧。
錢灃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身離開了,睡到了書房。
這邊錢府,少見地過了jī飛狗跳的一個晚上,和府這邊還是一如既往地安寧。
早起的時候,和珅已經去趕了朝會叫大起,現在他也是個官了,遇到叫起的時候就格外地辛苦,還不知道要在寒風裡頭等著訓話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