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書房,收了從江南那邊寄過來的一封信,乃是喜桃的。
喜桃終究還是嫁出去了,嫁給了那范宜恆,只是范宜恆外派出去,這個時候到了江南的地界兒,喜桃便寫信回來跟她說那邊的qíng況。
之前喜桃跟在馮霜止身邊的時候,也聽人說過漕幫那邊的趣聞,今日的信中,卻寫了一件不得了的事qíng。
馮霜止將這信折好了,便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無巧不巧,這范宜恆調任到了揚州附近去,喜桃又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人,她少不得直接修書一封回去指導喜桃了。
喜桃便能夠成為一條線,馮霜止的眼線。
她讓喜桃繼續探聽她信里之前寫下來的消息,同時也讓她小心著。
之前喜桃嫁出去的時候,她是沒有想到這事qíng還能為自己帶來好處的。
如今既然用上了,其實也是你qíng我願的事qíng。
除此之外,還有和琳的親事一直壓在那裡,原本馮霜止挑了很久,也沒挑出個什麼來,可在她給喜桃寫信的時候,卻聽外面有奴才們在嬉鬧,一湊過去聽,才聽到是在說二爺——和琳有什麼事qíng值得這一群人八卦?
馮霜止知道這些消息,肯定是自己身邊的丫鬟們最清楚,於是一問,才知道和琳近日竟然看上了一位姑娘。
這可不得了了,一細問,原來是那浙江處事道蘇凌阿的女兒遠蘭,只是前些天踏青路上遇到的,已經有過了接觸。
馮霜止這下輕鬆了,直接將所有的事qíng放下,媒婆什麼的都不需要見了,只等著和琳帶回好消息來。
只是很這蘇凌阿的名字,當真是熟悉無比的。
馮霜止回憶了很久,才想起這是什麼人來——和琳未來的老丈人,也是和珅日後的助力之一。
只不過這人庸俗,不知道真實的蘇凌阿是什麼模樣……
下午的時候,和珅終於回來了,只是伴著和珅回來的,還有無數的賀禮。
馮霜止有些驚訝,聽了劉全兒的稟告之後,便要走出去,只是還沒走兩步便看到和珅回來了,他滿臉都是笑容,便拉了她的手,往屋裡走,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皇上命我明日起去軍機處行走了。”
軍機處!
雍正朝之後大臣們權力的核心!
這地方便跟明朝的內閣一樣,非皇帝心腹不能進,和珅憑什麼進去?
馮霜止有些不敢相信,只道:“為什麼?”
和珅讓她附耳過來,卻要細說今日議罪銀一事,只是還沒等開口,便聽外面劉全兒過來,說又有人送禮來了,他只眉頭一皺,便冷然道:“一個不收,全部退回去。”
馮霜止也知道現在和珅是風頭正盛,之前因為安明案被降二級留用,不少人看著覺得他是爬不起來了,可是一進宮回來竟然直接入值軍機處,多少大臣想也想不來的美差,如今竟然落到和珅的頭上。
此前是因為安明案有嫌疑,所以和珅現在注意著一些,並沒有任何的過錯。
尤其是,乾隆喜歡的就是這一套。
她沒說話,與和珅一道進去了,便問他之前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珅表qíng有些古怪,只道:“我離職之後,戶部的虧空qíng況到底還是被查清楚了,福康安也是個有本事有膽子的,那樣的qíng況都敢往上面報——戶部和內務府皇上的小金庫,幾乎都要空了,皇上愁著呢,我覺得皇上是越老越糊塗了。”
馮霜止皺緊眉頭,“這節骨眼上找你,定然不是什麼好事,即便是要起復,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說話啊。”
“到底夫人是看明白了的,這是一樁苦差事,便直接推給了我。”和珅冷笑了一聲,便直接走到書案前面起筆,臉上的表qíng帶著無盡的嘲諷,“這一般人沒安什麼好心。一個個自譽為清流,其實都是庸碌之輩,沒本事解決這個問題,要找個人來替,他們辦不了的事兒讓我和珅來辦,我便讓他們膈應著,如今這事兒也是真沒辦法了……你可知道雍正爺說的養廉銀一事?”
“這我知道……為了防止貪污,所以發了養廉銀,這有什麼?”馮霜止左手掐了掐自己的右手,以往說是雍正爺也沒少跟江南那邊的鹽商們jiāo往,有人說戶部之所以能夠扭虧空,還都是在鹽商身上下了功夫的,現在和珅跟連霜城搭上了線,大約會有辦法?
只是和珅卻搖了搖頭,像是看明白了馮霜止內心的想法,他道:“我只是順著養廉銀,給改了個議罪銀。誰能保證自己不犯錯兒?先給一筆錢壓在皇上這裡,回頭犯了錯能給判輕一點……我原本是故意說出來讓那般自詡清流的老頭子們生氣,不想皇上聽了竟然……”
之前和珅說皇帝是越活越糊塗了,多半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養廉銀還好說,後面這個議罪銀卻是荼毒無窮的,馮霜止有些心驚,這些細節跟自己想像之中的有些差距,可是真正遇上了,她瞧著和珅那說不出是喜是怒的眼眸,又覺得複雜極了:“議罪銀……後面如何?”
“多位大臣勸阻著,皇上當然不會說什麼,只是他擺了簾臉子,分明是不高興的。還沒散,便直接說了我起復的事qíng,入值軍機處——如此大的殊榮,便是直接打那群老臣的臉,你沒瞧見那一個兩個的臉色,真是說不出地jīng彩。”
此刻他終於笑了,不過是冷笑,卻是說乾隆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