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人都以為她因為痛失子女,精神失常,焚紙燒燭,這才導致失火。
說是失火,其實我知道,秦舒窈接連喪子,終生夙願不得償,心如死灰。
二娘說當時秦舒窈還在喊著:欠你們的,我今天一併奉還。
十幾年前,我生母沈嫣和父親方啟平死在那場所謂的山火,就是在這樣的風雨之際。如今她以同樣的方法,想要得到往生,這些年來,她壓抑在心的種種,過的也未必風光。
午夜夢回的時候,也一定都想著如何解脫內心的問責,每日吃齋念佛,又何嘗不是畏懼那些枉死的幽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連府被這場火燒的一片狼藉。,連乾之身為家主無所行蹤,只剩下二娘。
我像家人知會,想要到舊日居住的蘭苑去看看,瑾瑜勉強答應,跟著我回連府。
沿著迴廊走過,整個後院面目全非,南苑幾乎被燒損殆盡。這個我兒時成長的地方,曾經以為永遠走不出的宅院。
蘭苑水榭算是倖免於難,尚且保住原樣,我最喜歡坐在這裡下棋喝茶。
我坐在憑欄邊遠眺,能看到整個內宅,
“從前我最喜歡和阿夏坐在這裡,蘭苑雖然簡陋,但唯有這水榭,能看到別樣的風光。撫養我的是這個家裡的三太太,她和我說過,這個水榭,也是她初嫁進門的時候,連乾之專門為她建的。那時候,是她最心悅的時光,雖然很短暫,然而對她來說,成了支撐畢生的回憶。我想其實她早就有所察覺,連乾之並非真的想娶她,只是因為她和一個女子的面貌相似,那女子正是我母親,沈嫣。可造化弄人,我在奄奄一息之際被她救回來,還成了她的養女。而她最後的心愿,是希望我能始終留下這個名字,就當是對她十年養育之恩的報答。”
“那你呢?你父母是被連乾之和秦舒窈所害,如今卻要一直以連家女的身份生存,你願意嗎?”
“……我不知道。如今秦舒窈不在人世,但該為這些承擔罪責的人,仍舊逍遙自在。不管我是不是要以連家三小姐的身份繼續活著,哪怕是要擔著他人的罵名,也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我轉過頭,盯著瑾瑜,“有沒有覺得,我是個耿耿於懷、執迷不悟的人?”
他低聲一笑,抱著我靠在他肩頭,
“是啊,可我何嘗又不是……當年我母親死在我面前,我總是覺得,父親薄情寡義,大娘漠不關心。甚至一度認為,是大娘的嫉妒我娘,故意讓我娘陷入危險。所以這些年,我都是抗拒家中的人和事,又在外人面前表現的頑固不化。但我心裡知道,誰是真心為我著想,誰在覬覦父親的位置,家中的勢力。”
“我就知道,從我在欒秀閣見你的時候,還真的覺得你是那些人口中朝秦暮楚的第五二少。”
“那現在呢?”
“現在?……”我在他耳垂放低聲音,“昂藏七尺,桑弧蓬矢。”
他禁不住輕笑,
“我還以為,我在你眼裡,就是個醉生夢死的登徒子。沒想到,我夫人這麼看得起我。昌南形勢瞬息萬變,我們是時候回去,以免又生變數。我讓承德安排行程,儘早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