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這一個寡婦大約就這樣了卻殘生,卻不想去得太快。
聽下面丫鬟說,人被發現得時候,身子都涼了硬了,早不可能救得回來。
顧懷袖知道了這事,也不好立刻回去,只派了人去看。
她畢竟是已經嫁出去的人,只有等著顧姣出殯的時候才能回去看看,張廷玉似乎知道她心qíng不好,最近幾天也都沒什麼話。
按理說,顧姣跟顧懷袖的關係真算不上是好,畢竟這一根牆頭糙倒來倒去,她當初那些個落井下石的事qíng可沒少gān,跟顧懷袖有一段時間也是針鋒相對。
顧瑤芳厲害的時候,顧姣不也跟著她使勁兒地踩她嗎?
現在顧懷袖覺得,自己不是憐惜她,只是覺得太突然。
好端端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顧懷袖皺緊了眉頭,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今日是顧姣出殯的日子,到底她還要叫顧姣一聲姑姑,跟張府這邊說過,要跟著去一趟的。
天沒亮,顧懷袖就上馬車走了,回了顧家。
還要一會兒靈柩才會移出來,顧貞觀站在外頭抹眼淚,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可偏偏見著了顧懷袖。
父女兩個對望了一陣,顧貞觀才嘆了一口氣:“去看看你姑姑吧。”
其實對生死這樣的事,顧懷袖不是很在乎,除了覺得突然之外,別的還真沒什麼感覺。
她跟顧姣的感qíng一向是很淡薄,比不得顧貞觀跟她是兄妹。
她也就趁著沒人,上了一炷香,燒了幾頁紙錢,便退出來了。
道士們掐好的出殯的時辰到了,顧姣的出殯顯得很寒酸,無父無母,無兒無女,也沒有丈夫,只有一個兄長,一路從顧家這邊出去。
按著規矩,顧懷袖他們是不能跟著走的,只是顧貞觀說,好歹送送。
她也就悄無聲息地讓人趕著車,隔了半里路地遠遠跟著走。
前面走不到多時,就停了下來。
“前面怎麼停了?”
顧懷袖坐在車裡,問了一句。
顧府這邊的小廝去打探了一陣,卻道:“撞上前面皇宮裡的遊獵歸來的侍衛隊,說咱們晦氣,都讓避開,現在停著一會兒,等他們過了咱們再走。”
皇宮裡的?
顧懷袖才覺得晦氣呢。
死者為大……
罷了,又能大到哪裡去?
顧懷袖索xing往車裡一坐,看見坐在旁邊一動沒動過的孫連翹。
“嫂嫂怎麼了?”
孫連翹收回不知浮在虛空何處的目光,頭上一朵白花,只道:“我進門以來,雖不覺得姑奶奶是個什麼好人,卻也不覺得姑奶奶該這樣去了。”
是上吊自殺的,至於各種緣由……
她看了顧懷袖一眼,“我著人審過了丫鬟,說是外面送了兩封信來,又有人送了犀角簪,結果這丫鬟不小心弄丟了犀角簪,於是……姑奶奶自縊了。”
犀角簪。
顧懷袖聽見這一個詞就明白了,她問孫連翹:“父親可知道?”
孫連翹搖了搖頭:“不敢告訴。”
人都已經沒了,還敢說什麼?
顧姣一個在家的寡婦,與人私通被發現,事qíng可不得了,顧家名聲都要敗光的。
顧懷袖不像是在乎這些的人,更何況她有皇帝金口玉言下了的護身符,不像是孫連翹。相比起來,孫連翹只是個非常普通的後宅之中的姑娘家,或者說……
婦人。
顧懷袖心知人死如燈滅,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她只垂了眸:“那一枚犀角簪可找見了?怕是丫鬟弄丟了要緊東西,姑奶奶才一時沒想開,又急又怕吧?”
私相授受的東西,若是被人發現,那事qíng可就嚴重了。
顧懷袖心說顧家也真是絕了,可後面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孫連翹問:“那丫鬟……”
顧懷袖一下抬眼,望著她,孫連翹許久沒說話。
良久,顧懷袖又低下頭,輕輕地一勾唇,道:“嫂嫂怎麼想,就怎麼做吧。您才是顧家現在掌家的人。”
她不過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道理還要對娘家的事qíng指手畫腳。
更何況,這樣的事qíng……
她不會反駁孫連翹。
只是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事qíng,可孫連翹還不知顧懷袖的心思罷了。
顧懷袖輕輕地將車簾扒開一條fèng,卻見到一個可疑的影子,她沉吟了一下,又慢慢放下。
出殯的人還停在半路上,小廝們去前面打聽消息。
遠遠地,這齣殯的隊伍停在後面,前面長街上卻有不少的人站著。
腰上跨刀的侍衛們將長道清出來,宮裡的車駕在眾人的衛護之下進去。
太子爺的車駕還在中間一點,後面則是妃嬪宮女和侍妾。
半路上,車駕隊伍停了一下,靠中後的車上,林佳氏瑤芳正昏昏yù睡,她感覺這車沒搖了,只皺了眉:“碧秀,外頭怎麼了?”
“聽說是撞上了出殯的隊伍,讓他們退出九里,咱們這裡才走呢。”圓臉丫鬟有些可愛,輕聲地說著,又笑道,“方才奴婢聽外面走過去的侍衛們罵,說是什麼顧家的寡婦……”
顧家的寡婦?
顧瑤芳眉頭一動,一下坐起來:“可是顧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