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真有大事,不過也沒喝多少。”張廷玉怎會bào露自己千杯不醉的事實呢?他也就是聽他們謀劃,聽來勁兒了,“我若是告訴你,中秋燈會上要出大事,你還去嗎?”
心頭一凜,大事?顧懷袖抬眼,“近日來,江寧的大事,也就關於沈鐵算盤這一件了吧?”
“可不是?”張廷玉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又道,“正是這一件。”
“那……”
顧懷袖蹙了眉,手指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到底是多大的事qíng?”
張廷玉不會平白無故來問她還去不去,這件事到底大到什麼程度,顧懷袖必須知道,否則怎麼能下決定?
更何況,顧懷袖對這件事也很好奇。
很明顯,有人想要對付沈恙,可是沈恙現在跟廖逢源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兩個人從八月初潛伏到現在,外頭一點風聲都沒露,似乎也沒人知道沈恙還活著。
可是他們在暗處,沈恙若是已經決定要在中秋燈會上動手,那肯定是得知什麼要緊的消息了吧?
或者說,他一旦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必定能肯定自己不會被刺殺,或者說有能力自保。
當初殺沈恙的人死了一船,便該知道沈恙背後還有依仗。
如今沈恙示弱,只是在引蛇出dòng。
這人心機很漂亮,心思也狠毒,捨不得孩子套不著láng,億萬家財投之於這一場豪賭,竟然面不改色。
說起來,顧懷袖還真有些佩服這人。
豁得出去,是個能成大事的。
張廷玉仿佛知道顧懷袖是怎麼想的,直接潑冷水:“這人心毒手毒,心思狠辣,即便如今能成大事,也不是長遠之態。如今如何盛,往後便如何敗。”
他一直自詡“鐵口直斷張半仙”,看人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聽了他這話,顧懷袖老大不高興了:“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我倒是覺得這一位有一點意思了。不過你別迴避話題啊,事兒怎麼回事?”
肯定是他們昨天討論了什麼了,否則張廷玉不會現在來說。
“現在是眾多的商賈,見沈恙不在,心思就活泛了起來。按著那船上的慘狀看,沈恙多半是凶多吉少,這時候他留下來的那些生意怎麼辦?”
張廷玉說著,顧懷袖聽著。
她轉眼想到那一天衝進來的人。
張廷玉又道:“這些人個個都是láng子野心,一面不敢說自己要對付沈恙和他留下來的生意,只bī問著廖逢源,可是廖逢源在這些人面前其實也是一樣的。很少有人知道沈恙到底是怎麼被針對的,也不知道背後是什麼人要動他,他們更不知道,廖逢源與沈恙在一條船上。所以……他們信任著廖逢源,把消息告訴廖掌柜的,想要他跟著他們一起瓜分掉沈恙的生意。”
顧懷袖瞬間明白了,也就是說……
廖逢源現在是沈恙的內線?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在“沈恙失蹤”這樣的前提下,得知那些圖謀不軌的對手們的動向,在背後算計人,對沈恙來說怕是易如反掌了。
從張廷玉之前說的來看,沈恙是準備在中秋燈會這一天對他們亮刀?
她等著張廷玉繼續說。
張廷玉也懶得再隱瞞,顧懷袖知道輕重,也不會往外面說:“那些人的底線,就是中秋燈會那一日。廖逢源現在拖著那一群人,並且表現出他想要獨吞沈恙留下來的生意的意思,現在內部已經有了故意製造出來的裂痕。”
其實現在如果顧懷袖隨便叫個人出去打聽,就可以知道整個江寧已經傳遍了風言風語。
群龍不能無首,原本由瀋陽控制著的布行和茶行,都面臨著危機,如果再沒個人出來主持大局,怕真的要出大事,所以他們決定在中秋這一天選出新的主事者。
正好是中秋燈會,大家一邊游湖一邊選,也很應景。
所以……
中秋燈會這一天,肯定會有好戲看。
顧懷袖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她翻身起來,湊到了chuáng榻邊,坐下來問張廷玉:“咱們到時候一定得去,還要找個看戲的好地方,他們是不是會在一條大船上?我們可也能進去?”
張廷玉頓時頭疼了起來,忽道:“我不該同你說這些。”
他宿醉回來,只將眼睛一閉,不說話了。
顧懷袖就趴在chuáng邊看了一會兒,給他打了打扇子,又站到窗邊去。
出去置辦衣裳的丫鬟回來了,那是給李衛裁的兩身,叫他換上了出來走走。
江寧這院子裡的丫鬟不多,桐城那邊的多福多喜是貼身伺候顧懷袖的,到了這邊之後又買了幾個掃撒丫鬟,外有一個看屋子的婆子跟幾個僕役。
現在人都出來了,看著整個院子裡唯一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子。
剛剛換了新衣裳的李衛有些不大好意思,似乎覺得怕弄髒了衣裳,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一張臉已經洗gān淨,就是看著太瘦,兩眼倒是有神。
因著在市井之中混多了,小小年紀就帶了一點流里流氣,眼神也比平常這個年紀的孩子成熟多了。
顧懷袖看了一會兒,便打了個呵欠,也躺在張廷玉身邊睏覺去了。
一晃眼便到了中秋燈會的一天。
天還沒亮,大街上便已經熱鬧了起來,吆喝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顧懷袖破天荒地醒得很早,看張廷玉還沒起身,連忙將他也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