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種冰冷的恐懼,一下侵襲了她。
顧懷袖微微顫抖著,那落水的聲音已然引起了那邊宮女的注意。
顧懷袖抬聲就喊了一句“救命”,這才被路過的宮女給救了起來。
忙忙碌碌前前後後地折騰一陣,顧懷袖只說來找張廷玉的,也沒人懷疑。
畢竟之前她來過行宮,也曾住在裡面過,進來很難,送人出去卻簡單。
不過她離開的時候,忽然有兩個小太監從她身邊走過去,竊竊私語道:“剛醒過來,就趁著沒人,一頭撞到柱子上,死了……”
“是啊,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望著那兩個小太監的背影,顧懷袖終於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康熙啟程離開江寧的前一日,對她而言太過驚心動魄了。
一路回了別院,顧懷袖方知張廷玉已經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進門的時候,她險險就沒站住,還是青黛扶了她,有些驚懼:“夫人你……”
“不礙事……”顧懷袖就是累了,她壓著青黛的手,上了台階,卻問道,“李衛呢?”
第一五九章得知
張廷玉一抬頭就聽見這句話,他放下了手裡一沓信紙,忙起身來看她。
“還好?”
“好什麼呀……”
顧懷袖苦笑了一聲,掃一眼沒見著李衛,被他扶著躺倒上了chuáng,只頭疼地按著自己的額頭,“你也知道了?”
張廷玉之前出來的時候,就想找顧懷袖說朱江心的事qíng,沒料想就聽見更震駭人的事qíng了,太子跟朱江心的事qíng一出,所有的難題就迎刃而解。只是他心裡怕得慌,又不知道顧懷袖那邊是個什麼qíng況,一直提心弔膽,連羅玄聞那邊來的回信都沒能看得進去。
顧懷袖之前自己往水裡跳過,這會兒早將衣裳換了下來,可還是冷得厲害,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身子冷還是心冷。
皇宮裡的事qíng,真是動輒要人命。
十三阿哥也就是個看著善良的,實則他說的話顧懷袖只信了五分。
若完全撇開顧懷袖自己來講,這算是一個絕妙的計策,偏生是yīn差陽錯,讓朱江心來救場了。
朱江心要是不來cha上一腳,怕是顧懷袖在劫難逃。
“我沒敢留下來……剛才有人說朱江心沒了,觸柱死……”
張廷玉面上很平靜,只看著顧懷袖,似乎沒有任何的焦慮。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枕在顧懷袖腦後的那一隻手掌,手指彎曲的弧度很怪異,極力克制之後,才能勉qiáng成一個正常的折線。
他摸著她還微濕的頭髮,只道:“你說說……”
顧懷袖現在自己個兒是局中人,不一定看得有張廷玉明白,只將這件事細細回憶起來說了……
不過,她說到後面的時候卻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記得自己覷見的那大chuáng上,被褥微亂,早先應該是有人躺過的。後來又在衣櫥里發現了十三阿哥,按著顧懷袖的推測,這件事應該與十三阿哥脫不了gān系,可他自己險些捲入其中,還需要與自己一樣躲避……
約莫只是指點了林佳氏,卻不知道他們將地方選在了十三阿哥小憩的地方吧?
到底十三阿哥知不知道自己是幫著四阿哥辦事的?
雖然顧懷袖偶爾不怎麼聽話……
“也許是四阿哥早有意將你當成棄子,只是橫cha了一個朱江心進來,反倒讓你逃過一劫。為了掩蓋住將你當成棄子的真相,也為了讓我不跟四阿哥作對,所以十三阿哥立刻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
張廷玉用被子把她裹住,讓她暖著,在她明眸注視之下,一點一點地分析著,抽絲剝繭,嚴絲合fèng。
“假作根本不知道你是四阿哥的人,將這件事歸結為一個誤會,大家敷衍著敷衍著就過去了,不也很好?”
這倒是最yīn險也最現實的度測。
不過回頭來,顧懷袖又笑了一聲:“若是我覺得,其實我覺得十三爺沒有撒謊,你會不會覺得我傻?”
“不會。”張廷玉搖頭,“因為我只是聽你轉述,並不知其神色表qíng。實則,出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神態,而非言語。”
他自始至終似乎都很冷靜,也努力讓自己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分析。
本來伴君如伴虎,每次這樣看著顧懷袖撿回一條命,他與她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十三爺不像是說假話。
那麼四阿哥的用意,就有些兇險了……
可是,若不是這樣心機深沉的一個爺,又怎麼能登上帝位?
從胤禛的位置來看,他不僅沒錯,這甚至是一招好棋妙棋;可從顧懷袖的位置來看,四阿哥yīn險毒辣又十惡不赦。
她將自己裹緊了,閉上眼睛彎唇道:“若十三爺所言他不知道我是真,四爺不會忘記我這麼一枚棋子的,不說應當是有取捨。十三阿哥知道得越少,就越能清醒地分析整個局勢……也就是說,若十三阿哥事先知道有我,不一定能走出這一招好棋來。”
“照你這樣說,四阿哥還深諳用人之道了?”
張廷玉差點氣笑了,他看顧懷袖有些累,便讓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