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愣了一下,琢磨人家不去,自己也不能生拉硬拽了去,既看方子就看吧,吩咐人把方子拿來。
不大會兒功夫,一個婆子搬了個老大的匣子進來,放在桌上,打開竟是滿滿一匣子藥方,周夫人嘆了口氣道:“少宗病了這四五年了,天下的藥都快吃遍了,也沒見好,倒越發壞了起來,前兩年只是腳軟的走不得路,從去年又開始鬧疼了,疼起來滿炕打滾,年上腰以下都不能動了,天天在chuáng上躺著,日子長了不出門,外頭便都傳說我周家要絕後,弄的周家旁支的幾房天天上門來要過繼孩子,我跟老爺煩不勝煩。”
說著,看了懷清一眼懇切的道:“若姑娘能治好少宗的病,可真是我周家的大恩人,便結糙銜環也應當,姑娘是不是瞧瞧脈方好下藥?”
懷清放下手裡的方子道:“若我猜得不錯,貴府少爺之病是從女色上起的。”
周夫人不免驚駭,心說,倒真小看人家了,這一沒號脈,二沒瞧病,就光看看方子就知道病因,可見真有本事。
說起兒子的病,周半城兩口子腸子都能悔青了,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又是萬貫家資,使不完的銀子,能不寵嗎,這一寵起來就沒邊兒了,兒子剛知人事的時候,周夫人便親自挑了四個模樣身段姿色皆出挑的丫頭,擱在房裡頭伺候,過後,只要兒子看上的,變著法兒的也得弄進府。
一來二去的就得了這麼個病,如今房裡的丫頭倒是都打發了,可兒子也病的起不來炕了,兩口子每每一想起來就悔的不行,如今聽懷清一言道破病因,周夫人陡然看見了希望,忙問:“可有治嗎?”
懷清點點頭:“有治是有治,卻我只能治貴府少爺的腿疾,使之能行走如常,至於旁的,還請貴府另請高明。”
懷清說的很清楚,腿能治,至於以後能不能人事,她管不了,懷清也是沒法兒,看了這些方子就大約知道,周少宗這個病就是縱yù過度,以至濕氣入體形成痹症,血脈不通,腎陽不固,故此臥病在chuáng。
上古醫案里曾看過這樣一個例子,叫軟腳病,除了濕痹便能下地行走,至於其他,若自己不號脈便下藥,卻有些拿不準,故此讓周府另請高明。
周夫人也不傻,聽明白了懷清的意思,琢磨著,只要能走,這病不就好了大半,至於過後如何調養,再尋個大夫來也就是了。
想到此,忙道:“那請姑娘開方吧。”
說著讓人備下筆墨紙硯,懷清提筆略想了想,寫了一方:“但買杜仲一味,寸斷片析,每一兩用半酒半水合一大盞,煮六分,頻服之,則三日能行。”
☆、第35章
周半城拿著這個方子看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心說,自己兒子的病可是多少大夫來了都沒治好,那方子開的莫不是洋洋灑灑一大篇,且免不得人參huáng芪等貴重之物入藥,可張懷清這個方子,著實太簡單了,就只杜仲一味,真能治兒子的病嗎?
周夫人嘆道:“這位張懷清姑娘,雖一看過往的方子便斷出了少宗的病因,卻開的這個方子真有些讓人瞧不明白,老爺說用是不用?”
周半城一咬牙道:“用,既張懷清方子這麼開出來,想必自有道理,少宗的病越拖越壞,有用沒用試過方知。”
說著喚來管家吩咐照方抓藥不提,且說懷清坐上車,甘糙小聲道:“姑娘,奴婢瞧您開的那個方子,周家夫人不信呢,恐不會用。”
懷清道:“方子開了,也是對症之法,咱們的本份也算盡到了,至於用不用就由不得咱們了。”
到了家,也未見著她哥,懷濟如今正忙呢,山匪剿了之後南陽又添了一樁事,便是邱閣老致休回鄉之事,按說邱閣老回鄉是南陽的一大喜事,錦衣還鄉也給南陽增光添彩,邱家的老宅去年便翻修妥當,只等邱閣老一回來便能入住,卻不知怎麼了,忽然傳來消息說,邱閣老嫌他家老宅的風水不好,要另選地方重蓋一棟別院。
邱家的大管家前幾天便先一步到了南陽料理此事,還帶了一個神叨叨的風水先生,繞著南陽城內城外走了兩天,相中了靠近伏牛山腳下的一塊兒地兒,這倒沒什麼,只那管家說要圈了周圍的地蓋花園,卻不妥。
照著邱家大管家的意思,周圍田地有大半都要划進來,那臨著唐河的幾傾地可是南陽為數不多的好地,就指望這些地打了糧食填飽肚子呢,要是給邱家圈進去蓋成花園子,老百姓豈不要活活餓死。
更何況,還要圈後頭的山,說是要單劈出一個山道來,方便邱閣老上山觀景,懷濟本想著跟邱家大管家商量商量,能不能避開老百姓的田,便劈山道,能不能別把周圍都圈進邱家的別院去。
可惜懷濟根本見不著這位邱大管家,別看是個下人,比六皇子的架子都大,在南陽溜達了一圈,就進了邱家老宅閉門不出,懷濟屢次上門,都被擋在了門外頭,今兒又去了一趟,看門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說:“大管家忙,沒空見張大人,請回吧。”
懷濟無法只得回來,想著明兒再去一趟試試,為這事兒著實頭疼,尤其葉大人給他的信里還特意提了邱閣老的事,說邱閣老乃是朝廷重臣,皇上頗為敬重,如今回南陽養老,讓他務必安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