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道:“誰說沒有,咱們大爺不就是清官嗎,何曾見大爺貪過老百姓一分一毫呢,就是老百姓chūn播的種子,還是咱們大爺從縣裡的幾個富戶手裡借來的呢,挨個登門,求爺爺告奶奶,還打了明明白白的欠條,說過秋的時候如數奉還。”
說著不禁泄氣道:“人家那些當官的莫不是威風八面,咱們大爺這個官兒當得啊,跟要飯的差不多。”
甘糙道:“你這狗奴才胡亂編排主子,看回頭大爺知道不打你個半死。”
陳皮嘟囔一句:“我不過發發牢騷罷了。”
懷清道:“陳皮這句話不錯,當官就跟要飯的一般,南陽縣這麼窮,能來就是本事,且不說這些閒話,地里的青苗都長起來了,山上的藥也得種了,錯過播種的時候,可還得等上一年。”
轉過天兒,南陽城就貼了告示,衙門出錢收百姓手上山田,南陽縣的山田大都荒著呢,老百姓想不起種什麼來,往年也是如此,先濟著山下的好田種,閒了才會料理山田,故此,每年都要晚一些,知道沒多少收成,有的甚至就這麼荒著,衙門裡要出銀子收過去,百姓自然樂不得,雖說衙門裡給的銀子不多,可總比荒著好,沒用三天,伏牛山上的田幾乎都來登了記。
懷濟兄妹跟周半城把伏牛山的山田跑了一個遍,立在一片田埂間,懷清方問:“周員外打算承包多少?”
懷清原本估算的周半城至多能包下一半,因是荒地,收上來的價極便宜,懷清一早就跟懷濟說了,無論收來多少錢,都加一倍承包給周半城,這樣一來,即便他只承包一半,另外一半荒著也不至於賠錢。
因這些事雖是衙門出面,可南陽縣窮的叮噹響,前頭因許克善又放過一回糧,如今南陽縣是一無庫銀,二無存糧,真正的一窮二白,就剩下張懷濟這個光杆兒的縣令,所以,懷清不得不替她哥算計好了。
且周半城怎麼想的,懷清心裡也知道,他嘴上說的客氣,心裡定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沒譜,之所以能答應此事,完全是看在自己救了他兒子的份上,能承包一半已是極限,卻不想這回一問,周半城卻道:“這些田都荒著多可惜,索xing我都承包過來好了。”
懷濟大喜,忙道:“我替南陽百姓謝周員外了。”
周半城呵呵笑道:“不敢當,不敢當。”說著看向懷清:“只不過有一事還得請張姑娘幫忙。”
懷清知道他想說什麼,慡快的道:“至於種什麼?如何種?以及藥種都不用周員外費心,我跟余少東家已經說好了,慶福堂會派人過來,手把手的教百姓種藥。”
周半城目光一閃道:“少東家可還說了什麼?”
懷清心說,真不愧是周半城,知道沒有天下掉餡餅的事兒,笑道:“少東家只有一個要求,伏牛山裡的藥只能賣給慶福堂,至於藥價,就照著每年藥行開市的行qíng。”
周半城愣了一下:“這麼一來余家不是白忙活了嗎?”
懷清道:“周員外不懂藥,不知這一樣的藥里也分三六九等,就好比余家冀州府藥田裡什麼藥都有,為什麼還收外頭的藥,就是因有些藥不同地域種出來,藥效卻大有區別,南陽雖山多地少,可這伏牛山卻是個寶山,最適宜藥材生長,從我采的那些糙藥便能看出,若在伏牛山種藥,必然qiáng過冀州府,故此,同等價收過去,慶福堂已算占了大便宜。”
周半城恍然大悟:“我就說余家再怎麼著,也是做買賣的,沒有賠本賺吆喝的理兒啊,如此說來,這倒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了。”說著轉向懷濟一拱手道:“在下可要謝張大人周全此事了。”
懷濟看向眼前的荒地,嘆道:“讓南陽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方對得起我頭上這頂烏紗帽啊。”正說著,忽的銀翹喘著氣跑了上來:“姑娘快回去吧,葉府大小姐來南陽了,不是甘糙姐死攔著,非要上山來找姑娘呢……”
☆、第38章
一聽若瑤來了南陽,懷清喜上眉梢,跟她哥和周半城說了一聲,就從山坡上下去了,周半城目光閃了閃,心說,張家跟葉府的關係,看來比自己想的還要親近許多,葉府的大小姐可是如假包換的千金貴女,何曾聽見出來找過誰,卻大老遠跑到南陽來,可見兩家親厚,自己跟張懷濟兄妹關係打好了,以後哪有虧吃。
想到此,便道:“這承包山田的銀子,下午我就讓人送到縣衙。”
懷濟大喜:“要真如此可太好了,不瞞周員外,我這個南陽知縣如今真是一窮二白,縣衙的公帳上一兩銀子沒有,卻有上幾任知縣欠下的欠條,這還罷了,山匪鬧了幾年,老百姓的日子難過,不少家為了餬口,連chūn播的種子都吃了,我也是實在沒法兒了,才又舔著臉去跟縣裡的幾位富戶借糧播種,橫豎先把地種上,不然今年冬天可不知要餓死多少人呢,這前帳未清,後帳又賒下了,哪還有銀子給jiāo地的老百姓啊,都是打的欠條,等著員外這兒的承包銀子到了,各家再憑欠條到縣衙清帳,若拖得日子久了,恐老百姓要砸了我的縣衙大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