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更笑道:“咱們兄弟就別謝來謝去的了,喝酒。”
兩人gān了杯中酒,陳延更方道:“說是說,卻有一事,懷濟老弟當有個防備,聽說接任汝州知府的是梁榮。”
見懷濟一副不知是誰的表qíng,陳延更暗暗嘆了口氣:“懷濟你這個官兒當的著實省心,若是別人還好,這梁榮卻跟邱家沾著親,且不是許克善那樣的遠親,梁榮的妻妹嫁的正是邱府的二老爺,梁榮跟江蘇巡撫邱顯臣是真真兒的一擔挑兒,恐他來了汝州要尋老弟的麻煩呢,這廝可是有名兒的笑面虎,且貪得無厭,你要小心才是,不過,這次新任的南陽守備曾思廉,原是淮揚道河防守備,這可是個謀不上的肥差,若不是受了擠兌,也不可能來這南陽縣,懷濟老弟倒可結jiāo,也省的你在南陽孤立無援,延更知道老弟心懷百姓,有大志向,可有一句話老弟也得明白,只要在官場,這些應酬來往便免不得,一味清高恐怕gān不成事兒。”
陳延更也真算苦口婆心了,就算懷濟之前是個不通世故的書生,好歹在南陽當了一年知縣,這一樁樁事兒過來,也再不是當初剛離鄧州府的張懷濟了。
聽了這話,從席上站起來深深一躬:“懷濟謝陳兄點撥。”
陳延更拽他坐下道:“若論點撥,該是懷濟老弟點撥了延更才是。”說著嘆了口氣:“皇上常言,官為民役,就是說咱們這些當官的就是要給老百姓做事兒,可到了下面就難了,人qíng世故織就一張巨大的網,想掙脫當一個好官清官,何其難哉。”
懷濟道:“當官為民,只認準了這四個字就是了。”
陳延更道:“懷濟老弟說的對,這回兒延更去江南,定做出一番大事來了,也不屈枉十年寒窗。”說著舉起酒杯:“來老弟,明天延更就要去江南上任,這一別山高水長,你我總有相逢之日,到那時,你我再不醉不歸。”
懷濟送了陳延更回了汝州府,方回後衙來看懷清,懷清見他喝的滿臉通紅,腳下都有些踉蹌,不禁搖搖頭,叫甘糙去端醒酒湯,自己扶他坐在炕上道:“怎喝了這麼多?”
懷濟道:“延更兄要走,這送別酒哪有不喝的道理?”
見懷清皺眉,不禁笑了一聲:“果然是女子都囉嗦,哥只當我家小妹個別呢,原來也一樣。”
懷清好氣又好笑的道:“囉嗦?我這還沒說什麼呢,哥就嫌我囉嗦了,你沒遇上真囉嗦的呢,回頭娶了嫂子進門,哥就知道了。”
懷濟呵呵笑了:“哪來的嫂子,哥這樣兒的官兒,一窮二白,哪個姑娘家如此想不開,肯嫁到咱家來。”
懷清道:“哥只管放心,懷清一定幫哥娶個才貌雙全的嫂子進門,給我張家開枝散葉。”
懷濟笑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小丫頭做夢呢,哥怎麼著都成,倒是我家小妹,該尋一個好人家才是,這陣子衙門裡頭忙,待過些時候,哥尋人掃聽掃聽,可有好人家?”
懷清道:“哥這話叫人聽了去可要笑話死了,不定還要說張家的丫頭丑怪,非要如此變著法兒的尋人家嫁了不可。”
懷濟一聽,眉頭都豎了起來:“誰敢說我家小妹丑怪,那才是不長眼呢,我家小妹可是天下最好的小妹。”
懷清從甘糙手裡接了醒酒湯遞給他,見他喝下去方道:“懷清也覺得,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說完兄妹倆都忍不住笑了。
懷濟放下碗,看著懷清:“京城可好玩?”
懷清搖搖頭:“不好玩兒,人太多,規矩太多,若叫我選,寧可待在南陽。”
懷濟道:“老太君疼你,你就當陪老太君吧,再說,總待在南陽有什麼意思,多出去走走才好。”說著頓了頓又道:“葉大人葉夫人還好吧?”一會兒又問:“小少爺沒鬧病吧……”
懷清眨了眨眼,心裡仿佛明白了過來,噙著笑道:“葉府諸人都好,倒是若瑤姐姐路上著了風寒,到鄧州的時候,有些咳嗽。”
懷濟急忙道:“那小妹怎麼回來了?”
懷清道:“哥,天下間不止你妹妹一個大夫,況,姐姐的病也無大礙,吃兩劑藥表出汗睡一覺就好了,倒不知哥如此關心若瑤姐姐。”
懷濟臉色有些暗紅,忙站起來道:“趕了一天遠路,早該累了,快著安置下方好,哥走了。”撂下話,快步出了屋。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說,這才是郎qíng妾意呢,趕明兒成了親,一定是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只不過,若瑤這個嫂子可不好娶,門第高是一個,這裡頭還有個六皇子慕容曦呢。
說起慕容曦,懷清忍不住想起自己給他開的一個月菜單,都是麵食,舉凡自己能想到,吃過的,知道怎麼做的,都寫了下來,也不知他愛吃哪種?好端端的想他做什麼,懷清搖搖頭,叫甘糙收拾鋪chuáng,睡下不提。
轉過天,懷清本想在家好好待上一天,不想周夫人跟前的婆子來了,說周夫人在府里設了賞花宴,吩咐一定接姑娘去。
懷清推脫不掉只得去了,進了周府後院懷清才知道,周夫人這個花賞的卻不是梅花,而是海棠。
懷清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了,懷清略一掃,不禁暗暗皺眉,旁人自不知,這對母女自己還真忘不了,就是上回在夏府跟自己過不去的那姑娘,若瑤好像跟她說過,是什麼同知的如夫人跟二小姐,具體的,懷清也沒記住,想著以後也不可能再見了,記這些做什麼,卻沒想到冤家路窄,在周府的賞花宴里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