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國治一走,懷濟方痛聲道:“陳兄,陳兄,是懷濟害了你啊……”喉頭一甜,張口嘔出一口血來,陳皮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扶著懷濟:“大爺,您這是怎麼了?”忙看向懷清。
懷清上前號了號脈道:“不妨事,急怒攻心血不歸經,若不嘔出這口血悶在心裡倒壞了。”扶著懷濟坐下勸道:“哥這是何苦,陳大人既把幼子託付給哥,想來早料到有這一天,若是哥氣死了,誰還給陳大人昭雪,背著貪官的名頭,陳大人縱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啊。”
一番話若醍醐灌頂,懷濟陡然清醒過來,站起來道:“我跟小妹一起進京。”
懷清道:“哥是想……”
懷濟道:“揚州知府出缺,哥要去江南。”
懷清:“哥糊塗了,吏部的文書未下,你哪裡能離開南陽,哥的意思我明白,懷清會盡力讓哥哥如願,哥等著我的消息吧。”
懷清自己也沒想到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竟然來回兩次京城,正月十七出的京,二十七又回來了。懷清這回直接奔著四王府,懷清很清楚,能護住長安的恐怕只有慕容昰。
四王府同樣氣派,那高高的門檻,真不是常人能邁的過去的,懷清略一猶豫的功夫,卻見門裡頭跑出來個小子,瞅著有些面熟,一時卻忘了在哪兒見過,那小子跑到跟前高興的道:“姐姐果然來了。”
見懷清一臉猶疑,不禁道:“姐姐不記得我了,我是石頭啊。”
懷清方想起來,可不嘛,正是當年鄧州府的石頭,記得當年慕容昰說讓他進慶福堂的,卻不知怎麼到了四王府。
石頭道:“外頭冷呢,姐姐先跟我進去吧,爺臨出去前囑咐了,說姐姐若來,先進松濤閣。”
懷清愣了愣,卻也明白了過來,哥哥跟陳延更jiāo好,四皇子是知道的,如今既是他主理陳大人的案子,自然會猜到自己進京的事兒,卻不曾想他讓石頭迎著自己,倒省的被拒之門外了。
比起六王府,慕容昰的府邸過於簡單,格局上差不多,但感覺上清冷些,沿著遊廊進了一個院子,院子頗大,種了松樹,未融的積雪壓在松枝上,更顯蒼翠。
這是個二層的閣樓,上頭有塊匾,寫著松濤閣,鐵畫銀鉤頗見功底,石頭道:“這是四爺的書房,也是府里的藏書閣,只要四爺在府里,大多時候都在這兒。”
懷清跟著石頭進去,裡頭的陳設也格外簡單,書案,書架,甚至外間的炕上都擺滿了書,冰紋的隔扇隔了內外,裡頭垂著帳幔,隱約可見chuáng榻寢具。
石頭道:“四爺常在這兒看書,有時候看的晚了,便在這兒歇了。”
懷清點點頭,屋裡通了地龍倒不冷,說起地龍,懷清真有些羨慕,琢磨等以後跟哥哥安定下來,也收拾個自己的院子,通好地龍,再到冬天就省的點炭火盆子了,畢竟那玩意不大安全。
石頭把懷清讓到裡頭坐下,奉了茶來,懷清方道:“那時不說去慶福堂嗎怎來了這兒?”
石頭:“原先是說去慶福堂的,可爺爺不行了,四爺就把我跟爺爺安置在別院,後爺爺去了,我才來了京里。”
懷清當時給老人家瞧脈的時候,就知道老人家沒多少壽命了,生脈漸決,救心丹也不過救的了一時,卻救不了老人的命,卻也埋怨道:“怎不叫我去瞧瞧,好歹我是大夫。”
石頭道:“爺爺是睡著覺沒的,聽老人說,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想來爺爺也不想勞姐姐跑這一趟的。”
石頭看了眼那邊架子上的沙漏道:“這都快晌午了,姐姐先在這兒坐著,我去灶房看看給姐姐下碗面端過來。”說著跑了。
懷清一個人無聊,去那邊兒書架上看了看,卻見有好幾本醫書,不禁一楞,抽出來拿到chuáng邊的炕上坐下看。
看了一會兒,忽覺眼皮子有些沉,帶著長安一路進京,心裡惦記著事兒,哪能踏實,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如今在這兒一坐,窗外松濤陣陣,屋內書香氤氳,倒讓懷清不覺安了心,這一安心,就困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慕容昰回來的時候,見石頭守在外頭,看了眼窗戶問道:“人呢?”
石頭低聲道:“想是路上累了,晌午飯都沒吃就睡著了,奴才不敢吵著,就在外頭候著。”
慕容昰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果見懷清伏案睡著,臉下頭還墊著一本書,不禁失笑,走進裡屋拿了個軟枕出來,小心把她下頭的書抽出來換成軟枕,又看了她一會兒,見小丫頭呼吸勻稱,睡得格外香甜,不免搖頭輕嘆,想來若不是為了陳延更的事兒,他絕不會主動來找自己。
慕容昰端詳她半晌兒,心說這才幾天就瘦了一圈,從那邊兒書架子上拿了一本書過來斜靠在炕上看。
外頭石頭有些楞,看了可喜一眼,低聲道:“怎麼沒動靜兒?”
可喜白了他一眼:“你傻啊,不說懷清姑娘睡著了嗎,爺哪捨得吵醒那位姑奶奶啊,能有什麼動靜?”
石頭撓撓頭,可喜道:“咱們就候著吧,什麼時候聽見裡頭哪位姑奶奶醒了,再端茶進去伺候,這會兒還是消停著。”
懷清這一覺睡的格外香甜,醒過來的時候,天都擦黑了,睜開眼的一瞬,竟不知這是這兒,而且,怎這麼黑,眨了眨眼,忽的亮光一閃,桌上的燈亮了起來,就著燈亮,懷清也看見了對面的人,不禁蹭一下站了起來:“民女給四皇子請安。”
慕容昰暗暗嘆了口氣,拍手叫人進來點亮了四周的明燭,一時間屋內大放光明,慕容昰擺擺手道:“這裡只你我,何必如此見外,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