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財這會兒假意嘆了口氣:“唉,不過偷了個畫缸罷了,若老實招認,哪有今日之禍,雖這二人罪有應得,好歹是兩條xing命,姚某願舍五十兩銀子,買上兩口薄棺收殮了,再請大明寺的和尚來做場法事,也超度超度,今生雖為惡,期望來世能當個好人吧。”
保長忙道:“您可真是我們揚州城的大善人,小人替這哥倆謝姚會長了。”
懷清心說,這姚文財真說得出口,若不是他,二賴子兄弟哪會死,之所以打死,就是為了滅口,以免咬住他不放,這案子可就結不了了,眨眼間兩條命就損在他手上,卻還一片慈悲心腸要舍銀子做法事,恐這慈悲心是假,怕冤鬼半夜找他是真,此人心狠手辣著實不好對付。
姚文財叫人送了五十兩銀子過來,jiāo到保長手裡,去安置二賴子哥倆的後事不提,且說懷清,案子結還在通判衙門待著做什麼,家裡還有好些事兒沒收拾呢,剛要走,就見後頭蹬蹬跑進來一個小丫頭,瞧打扮像是內宅里伺候的,神色頗慌張,進來也顧不上在大堂就道:“老爺您快去瞧瞧老夫人,燒的人都迷了,夫人哪兒著急呢,叫奴婢來請老爺回去。”
葛連升一聽,哪還顧得上什麼,抬腳要往後頭去,走了兩步,方想起姚文財跟懷清還在,住了腳臉色有些為難。
姚文財道:“老太太的病要緊,大人快去吧,改日姚某在登門探望。”撂下話一拱手走了。
葛連升看向懷清,懷清道:“在下略通岐huáng,可否跟大人去瞧瞧老夫人的病。”
葛連升愣了一下,方想起是聽說張懷濟的妹子是南陽的神醫,雖他不信,可人家既提出來,也不好拒絕,便道:“如此,偏勞姑娘了。”
懷清跟著葛連升進了通判府後院,剛一進屋,葛夫人便迎上來:“剛請了郎中來,是保和堂的huáng神醫。”
葛連升一皺眉道:“怎不去慶福堂?”
葛夫人道:“這些天慶福堂的郎中來了多少了,婆婆的病可一點兒沒見好,倒是聽說保和堂的huáng神醫瞧脈好,這才請了來。”
一眼看見後頭的懷清,不免有些疑惑:“這位是……”
葛連升道:“這是知府府的張姑娘,來瞧瞧娘的病。”
葛夫人不禁暗怪丈夫糊塗,怎叫知府大人的妹子來瞧婆婆的病,這麼個十七八的丫頭,難不成還會醫術嗎,卻一想是知府大人的妹子,也只能客客氣氣的讓了進去。
懷清一進去就不禁皺了皺眉,這樣天兒,屋裡門窗都關的甚嚴實,chuáng上的病人竟蓋著兩chuáng厚厚的被子。
懷清不禁問了一句:“怎麼蓋這麼多被子?”
葛夫人道:“因婆婆一個勁兒鬧冷,沒法兒才又拿出一chuáng被子來蓋上。”
葛夫人話音剛落,就聽chuáng上的老婦哼哼了兩聲:“冷,冷……”丫頭忙灌了湯婆子來塞進被窩裡讓病人抱著,方好了些,又鬧:“頭疼,頭疼……”旁邊的婆子給老人捋著眉心按揉。
這症狀明明白白的就是太陽傷寒病,懷清剛要說什麼,chuáng邊兒上號脈的老頭站了起來。葛夫人忙道:“如何,可要緊?”
那老頭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背了一通藥書才道:“老夫人之症本不要緊,只因未早請老夫醫治,故此耽擱了,如今要治卻有些麻煩,先吃三劑藥試試吧。”說著叫旁邊的徒弟打開藥箱開方子。
等他開了方子,懷清開口:“可否容在下一觀。”
那老頭抬眼打量懷清兩眼,看懷清的打扮不像個丫頭,以為她是葛府的姑娘,便也未在意,叫小徒弟把方子遞給了懷清。
懷清一看不禁皺眉,所用竟是人參白虎湯,雖此方也治傷寒,卻是里熱盛而氣因不足,脈大無力者方對症,老夫人如今的症狀顯然並非如此。
懷清把方子還給小徒弟,跟葛連升道:“可容在下瞧瞧老夫人的脈。”
葛連升不免有些不耐,心說這張懷濟的妹子也不知抽什麼風,大夫都開了藥,她還要瞧脈,心裡雖不耐,臉上卻未顯出來,點頭應了。
懷清仔細號了脈,脈象浮緊而非洪大無力,便跟那老頭道:“您老這藥開的恐有不妥。”
懷清還客氣了,若不客氣直接就把他那藥方子撕了,那豈是不妥,是根本就不對症,且人參所用劑量過多,這哪是治病,簡直是要殺人,這樣的江湖郎中怎麼還混了個神醫的名號,還被請來了通判府,就不想想,若老夫人有個閃失,他這條老命還要不要。
那老頭一聽懷清說自己方子開的不妥,立時就惱了起來,站起來道:“一個姑娘家懂什麼,若質疑老夫的方子,不用即可,只不過,老夫人這病恐再不能好了,老夫告辭。”一甩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