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看時候差不多了,懷濟站起來告辭,眾人送出望江樓,到了家,懷濟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懷清:“小妹看看,這是塞進轎子裡頭的。”
懷清打開,裡頭是一張銀票,看到上頭的數,饒是懷清如今有點兒錢了,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竟然是五萬兩,好大的手筆,怪不得都削尖了腦袋想來江南當官呢,人都說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鹽商一出手就是五萬兩銀子,若是當上三年知府,得撈多少啊。
懷清都有點兒動心了,自己那麼窮折騰,又是藥方,又是種冬菇的,兩年才賺了一萬多銀子,人家鹽商隨隨便便一送禮就是五萬兩,怪不得鋌而走險呢,這裡頭的利實在太具誘惑力,這世上能扛得住金錢誘惑的能有幾個。
卻聽懷濟道:“這些鹽商一出手就是五萬兩,可見獲利更多,這些銀子可都是朝廷的稅銀,老百姓的血汗,鹽商卻如此揮霍,動輒數萬之巨,為的就是買通官道,好憑藉鹽引販私鹽謀利,這十數年來不知吞了多少銀子。”
懷清回神,把銀票放進去道:“哥打算怎麼辦,這銀票哥若不收,恐難打開江南的僵局,哥若收了,卻也要防備著邱顯臣的後招兒,這或許是邱顯臣試探哥哥的,也可能是他設下的套兒。”
懷濟點點頭:“此事不得不防。”坐到書案後拿了本空的奏摺打開,懷清也走過去,一邊幫他研磨,一邊兒看他寫,等他寫完了,懷清道:“哥這招兒妙,卻要儘快送進京方好,防著邱顯臣惡人先告狀。”
姚文財送出了五萬兩銀子,過後直接給巡撫府遞了話去,邱顯臣跟陸興道:“姚文財如今可聰明多了。”
陸興笑道:“還是大人的謀略高,不然,張懷濟如何會中計。”
邱顯臣把一早寫好的密奏封存,叫人送去京城,回身道:“這當官哪有不貪的,張懷濟心機重些罷了。”
陸興道:“總督大人不是讓咱們懷柔嗎。”
邱顯臣哼一聲道:“懷柔也得分對誰,他一個rǔ臭未gān的毛頭小子就想在江南興風作làng,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五萬兩銀子也不怕撐死他。”
紫禁城御書房,皇上看了看下頭的大臣,拿起一本奏摺道:“這是江蘇巡撫邱顯臣的密奏,說張懷濟剛到揚州,便收了鹽商五萬兩銀子的好處,你們幾個怎麼看?”
下頭的六部尚書,好幾位心裡都是幸災樂禍,皇上一心要整肅江南官場,這才破格提拔了張懷濟,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一躍好幾級成了揚州知府,這官升的也太快了,照這麼下去,再過兩年還了得,自己屁股底下這把椅子,弄不好都坐不穩當了,故此,這些朝廷大員沒有高興的,更何況,張懷濟不善jiāo際,除了跟葉之chūn有些gān系,別的官一概不相jiāo來往,這樣的人要是在官場立住腳,讓他們這些官場混了多少年的老傢伙做什麼,直接房樑上拴根兒繩兒吊死得了。
正愁沒機會呢,皇上今兒給送來了,自然不會放過,吏部尚書方汝霖忍不住先開口了:“萬歲爺常說為官不可貪,這張懷濟得了聖恩去江南任揚州知府,本該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給萬歲爺辦差,卻不想剛去就跟鹽商沆瀣一氣,日子長了還了得,該當嚴懲,以殺一儆百。”
四皇子瞥了方汝霖一眼,心說,看來張懷濟破格晉升,讓這幫老臣子頗為不滿啊,慕容昰眉頭略皺,琢磨張懷濟怎會做出此等事來,若他是貪財之人,南陽可更得撈,也沒見他貪一文錢啊。
更何況,懷清可是拿著慶福堂的gān股呢,還有伏牛山上的三十傾冬菇田,一年下來的銀子怎麼也有萬兩之多,區區五萬兩銀子,怎能動得了那丫頭的心。
慕容昰很清楚別看是張懷濟當這個揚州知府,那丫頭肯定要幫她哥,在那丫頭心裡,他哥是最要緊的人,而以那丫頭的jīng明程度,邱顯臣這點兒小伎倆,不可能瞞得過她,若如此,莫非皇上有意試探。
想著,不覺看了看那張奏摺,開口道:“張懷濟xing子剛硬純直,並非貪婪之人,雖說財帛動人,卻兒臣相信,張懷濟萬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慕容昰一句話,吏部尚書腦門子的汗都下來了,心說這位平常輕易不言語的四皇子,今兒怎麼冒頭了,他這話一出來相當於給張懷濟作了保啊,難道張懷濟跟四皇子有什麼牽連,忽想起伏牛山修閘口的事兒,也是四皇子主理的,莫非自己弄巧成拙了。
慕容昰一說話,就跟風向標似的,六部大臣那都是官場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條,一個賽著一個的jīng兒。
慕容昰可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雖皇上如今尚未立太子,這位繼位的面兒最大,得罪了這位能有好兒嗎,心裡一個勁兒的慶幸,沒當頭這一個倒霉蛋。
尤其工部尚書劉鵬最知道這裡頭的事兒,心說,你們看不上人張懷濟,覺著人一寒門同進士出身,上不了高台面,可人家運氣好,爹娘會生養,得了個好妹子。
據他看,張懷濟那個妹子跟四皇子六皇子的關係都不淺,不說前頭跟六皇子的牽扯,就說四皇子,工部的人是他親自派去南陽的,南陽有什麼事兒,能瞞得過自己這個工部的一把手。
他可是早聽說了,這位風雨不動的冷麵王,背著張懷濟的妹子下山呢,這位平常可是不近女色的主兒,別說背女人了,何曾見這位看過女人,任你傾國傾城的美人,在這位冷麵王跟前兒也不過紅粉骷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