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岳如今做的就是把這位新來的知府伺候好了,只要益州府衙有的,他要什麼給他什麼,省的回頭把罪責推到自己頭上,這個雷自己可扛不住。
眼瞅前頭張懷濟的車到了,忙抖擻jīng神待馬車一停,快步上前,迎著下車的張懷濟露出個挑不出絲毫毛病的笑容:“益州的老百姓可是把張大人盼來了,張大人一來,咱們益州的百姓就有救了。”
懷清一下來正好聽見這句,不禁看了這個府丞一眼,心說這人倒是猴jīng兒,還沒怎麼著呢,先把她哥推到了前頭。
益州的境況懷清聽慶福堂的大掌柜說了,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些,不說老百姓,就是慶福堂的夥計都沒能倖免,這才兩個月的功夫,都死了二十幾個了。
慶福堂從昭慧皇后手裡過來,已經有一套相當科學的防疫措施,這些當初余雋跟自己詳細說過,當年昭慧皇后掌管慶福堂,趕上餘杭大疫,杭州城一度成了死城,日日拉出去的死人都堆成了山,就連昭慧皇后都一度染病險些丟了命。
還是當年太醫院的院正王子正跟太醫安子和研究出特效藥定亂丹,才救了餘杭的百姓,從哪兒起,昭慧皇后便制定了一整套應對瘟疫的應急措施,一般qíng況下,只要有慶福堂在,瘟疫應該能控制住,可現在連慶福堂的夥計都不能倖免,可見是沒找到特效藥。不過看益州城外的狀況還算好,至少沒見屍骨成山。
張懷濟跟劉鳳岳寒暄幾句,便問疫qíng如何,劉鳳岳嘆了口氣道:“蜀地濕氣重,這瘟疫治了多年竟不能除根兒,去年六皇子帶來的法子跟藥方,倒是見了些效用,可今年一入秋發了秋汛,又鬧起了瘟疫,卻更來勢洶洶,不瞞張大人,就益州城一天抬出去的人,怎麼也得有個千八百,好在慶福堂的少當家趕來,把病人都隔離在善堂,又舍了藥,即便如此,如今也沒找到根治之法,說起來真叫人發愁。”
懷清皺了皺眉,正說著,忽見城裡一騎跑了過來到跟前下馬,甘糙道:“余福怎麼是你?”
正是余雋跟前的小廝,余福忙給懷清見禮:“懷清姑娘,我們爺知道姑娘到了益州,特遣小的過來,叫姑娘快去善堂,說有要事商議。”
懷清點點頭:“知道了。”跟懷濟道:“余福既來,想必有急事,我先過去看看。”
懷濟沒說什麼,倒是劉鳳岳忙道:“姑娘不可,那善堂里都是染了疫病之人,平日嚴禁人進出的,就怕過了病,這可是xing命攸關的大事。”
懷清道:“多謝劉大人提醒。”說著轉身上車,卻留下甘糙銀翹回去收拾行李,只帶著石頭奔著善堂去了。
劉鳳岳愣了愣,跟懷濟道:“張大人不知這瘟疫的厲害,姑娘這一去恐怕……”不好說喪氣話只得長嘆了口氣。
懷濟道:“劉大人放心,小妹略通岐huáng,應該不會有事。”
劉鳳岳愕然,心說略通岐huáng就敢往善堂扎啊,慶福堂好幾個郎中都死這上頭了呢,說句不好聽話兒,這丫頭真是不知死啊。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甘糙道:“天下間還沒有我們家姑娘治不了的病呢。”
劉鳳岳愣了愣,心說,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不過想想又覺不對,就算這位姑娘不知死,少東家可不是莽撞之人,張懷濟一到益州城,他就讓隨從來請張懷濟的妹子,莫非這丫頭真有本事,不像啊,看著就是個十六七的小丫頭罷了。
不過,這回甘糙還真把話說早了,這益州的疫病真就難住了懷清,懷清跟石頭到善堂外,剛要進去,石頭忽的從懷裡掏出個荷包來塞到懷清手裡:“這是我們家鄉驅瘟的土法子,最是有用,姑娘帶在身上省的過了病氣。”
懷清也沒在意把那荷包系在腰側就進去了,這一進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益州的善堂蓋的頗大,守著惠民局,占了兩個大院子,屋子更是有數十間之多,可這會兒別說屋裡,就算院子裡也都躺滿了人。
懷清一眼就看見余雋,正彎腰扒開一個病人的眼睛看了看,揮揮手,旁邊的兩個人差人用蓆子一卷,把人抬了出去,剛空出里的位子立馬就又送進來一個。
抬頭看見懷清眼睛一亮忙道:“你來了就好了,咱們屋裡說。”
懷清跟著他穿過院子裡的病人到了角落一間小屋,大概是善堂唯一沒有病人的屋子,很小的一間,側面堆了半屋的藥材,靠著牆放了張chuáng,從chuáng上放著余雋的披風來看,他是住在這裡的。
屋子角的銅盆里是石灰水,余雋仔細洗了手,方道:“叫你來這裡有些過意不去,卻也實在沒法兒了。”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兩個月不見,余大夫倒學會客氣了。”
余雋一愣也笑了起來:“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從旁邊的小桌上拿了一沓子醫案遞給她:“你先瞧瞧這些醫案吧,是這次益州的疫病,跟往年的症狀相同,可往年見效的那些藥,卻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懷清在板凳上坐了,認真翻了翻道:“可用了定亂丹?”
余雋苦笑一聲:“不止定亂丹,逍遙散,祛瘟湯,都用過了,一點兒用都沒有,尤其定亂丹,慶福堂的夥計正是吃了定亂丹才丟了命,哪還敢用。”說著長嘆了口氣:“如今我算坐困圍成,一點兒招兒都沒了,就指望你能指條明路,也救救益州的百姓。”
懷清道:“你別這麼說,若你也想不出醫治的法子,恐我來了也沒用,這瘟病時疫本來就難治,我也沒什麼經驗,我先把醫案拿回去看看,明一早過來。”
話音剛落,身後的石頭已經麻利的把醫案接了過去,余雋方看清楚是他,不禁道:“石頭?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