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鴻聽了道:“剛聽忠叔說,晚半晌兒去葉府接給老爺子瞧腰傷的大夫,莫不是她?”
上官氏也頗意外:“若說葉府的大夫,除了懷清丫頭哪還有別人,不對啊,她怎會跟老爺子搭上?還給老爺子治腰傷?老爺子那個脾氣,這麼多年,你一直勸老爺子治傷,老爺子總不理會,怎倒對懷清另眼相看起來。”
慕容鴻搖搖頭:“誰知道老爺子想什麼,不過,那丫頭既過來倒便宜,回頭你叫丫頭在老爺子院外候著,她一出院請過來就是。”上官氏還是想不明白這裡的事。
不止她,懷清自己都想不明白,忙活完下聘,明兒就是過嫁,後就是娶親的正日子,叫人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她一直在新宅忙活著,叫人把空屋子騰出來,預備著明兒接嫁妝。
葉府要理兒要面而,今兒下了多少聘,明兒肯定翻倍的陪送回來,所以,這筆帳怎麼算都是賺的,做下的不過是兩家的體面,說白了,就是給外人看的。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這人大都勢力,若不做出個樣兒來,就會輕看你,懷清自己倒沒什麼,反正輕看也不會少塊ròu,可她不想讓人輕看了哥哥跟若瑤,再說,這裡頭還有葉府的體面要顧呢,故此,不得不入鄉隨俗。
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問甘糙:“幾時了?”
甘糙道:“快申時了。”懷清方想起赫連達來,忙丟開手邊的事兒往外走,琢磨今兒要遲了,那老爺子不定怎麼擺臉色呢。
不想剛出門就看見了忠叔,懷清一愣的功夫,忠叔已經走了過來,躬身道:“老奴來接姑娘過去。”
雖說懷清疑惑今兒怎麼是他?又如何來了新宅?卻也沒當回事兒,可過了一會兒就發現不對頭了,撩開窗簾看了看,這不是去將軍府的道,倒想是去國公府。懷清暗道,莫非老爺子要揭開身份不成,貌似沒有這個必要吧。
正想著,馬車停了下來,忠叔請她下車,懷清略遲疑方跳下車,抬頭看了看門樓子上的敕造國公府幾個大字,不禁暗嘆了口氣,自己跟這個國公府還真是有緣啊,兜來轉去的也沒躲過去……
☆、第126章
老公爺倒跟平常一樣,懷清讓他走一炷香總會稍稍打些折扣,跟老太君差不多,人越老越像小孩子,得讓人說著管著。
懷清覺得,這其實是一種孤獨的表現,比起老太君,這位國公爺更容易孤獨,因為曾經馳騁沙場,那種揮斥方遒的過去,令他懷念,追思,嚮往,卻又不能再回到過去,這種失落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而且,老夫人沒了,恐對這位老人也是另一個打擊,懷清聽葉夫人說過,國公爺一生未納妾,只娶了老夫人一位妻子,夫妻感qíng可見一斑,人言年少夫妻老來伴,年少若喪妻比老來失伴恐還要好些,老伴所能給予的陪伴,不是兒女可以替代的,尤其,人老了更需要jīng神寄託。
說起來,隔輩兒人倒可以,就像尹進彥,老將軍跟前有這個外孫子,雖說沒少cao心,卻比老公爺過得開心很多,國公府雖說也有孫子,卻是個剛一歲的奶娃娃,哪裡能解悶遣懷呢,至於兩個孫女……懷清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赫連家的兩位姑娘,一個三腳踹不出個屁來,另一個還不如頭一個呢,整個就一潑婦,老公爺如此清高好qiáng,哪會瞧上這樣的孫女。
故此才三天兩頭往郊外的兵營跑,哪怕找人下下棋,也好過在府里一個人待著,看著他,懷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心裡不免柔軟了幾分。
扶著老公爺坐在院裡的藤椅上勸道:“您老也別總在府里待著,可以出去走走啊。”
赫連達看著她:“出去走走?去哪兒?”
懷清道:“哪兒都成啊,天大地大哪兒不能去,您老當年帶兵去過的地方肯定不少。”
赫連達目光有些遠,半晌兒點點頭:“是不少,當年北征從這兒一直往北,可走過不少地兒,出了關便是一望無際的大糙原,在那樣的糙原上策馬才慡快,再往北還有荒漠,那風沙大的,一陣風過來嘴裡眼裡都是沙子,若無嚮導引路,恐那漫天huáng沙就是老夫的葬身之地了,沒有gān糧,沒有水,為了活下去,殺馬,喝尿什麼苦沒受過,人啊,到了那時候就剩下一個想頭,得活著。”
說著,看向懷清:“哪像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生下來泡在蜜罐子裡了,一點兒苦也受不得,依著老夫,都該扔到兵營里磨練上幾年,沒準還能有幾個成材的,不至於都成了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懷清哭笑不得:“老爺子,您這是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啊,也不都是酒囊飯袋吧,雖說比不了您老的豐功偉績,我還是有些追求的。”
老公爺挑眉道:“那你說說,你這丫頭有什麼追求?”
懷清眼睛彎了彎:“我的追求可多了,當初在鄧州府的時候,就想著怎麼用我哥那點兒俸祿支撐著把日子過下來,一個錢都得算計好,不然月頭過去,月尾可就慘了,還想著存點兒小錢兒開個藥鋪醫館什麼的,後來我哥到南陽當知縣,我就想著怎麼開源節流,把日子過好了,然後,發現開藥鋪醫館不現實,就想開個別的買賣,再後來,我哥的官做大了,家裡也不用愁銀子了,我又開始盼著我哥成親,快些把我嫂子娶進門,如今嫂子眼瞅就進門了,我就盼著早日生個侄子侄女給我抱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