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擺在國公府的花園子,就在連著水榭的榴花廳里,正值五月,國公府的榴花盛開,隔著水望過去,紅彤彤一片分外嬌艷。
懷清本說跟著她娘去後宅裡頭說話的,不想卻給慕容是拽著不放,倒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只得跟著他過來。
雖說來拜壽的人不少,能坐在這壽宴的人卻並不多,都是親近幾家的親戚,即便如此,帝後的到來,也令在座的吃了一驚,急忙跪下磕頭高呼:“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慕容是抬抬手道:“各位起吧,今兒朕不是皇上,朕是過府給丈人拜壽的女婿。”
這話一說,在座的人齊齊看向赫連鴻,心說,瞧人家這老丈人當的,再想想自己家的女婿,羨慕的牙都快碎了。
赫連鴻滿臉紅光的請皇上入席,皇上在席上坐了,吃了一輪壽酒便站起來,走到一側,瞧了眼那開的正盛的榴花,忽的開口道:“難為這榴花倒好,可惜無詩來配。”
下頭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心說,看來今兒皇上興致高啊,都想起詩文來了,若論起詩文,這些人還真不成,大多不是科舉出仕的官兒,都是仰仗著世族的爵位,生下來就有爵位,即便念書也不過糊弄過去罷了,有幾個玩命的,俗話說的好,這書到用時方恨少,這會兒就是想在皇上跟前露臉可肚子裡沒玩意兒也白搭,只能眼睜睜瞅著。
也就懷濟湊趣的做了一首應景,皇上聽了卻道:“國舅這詩雖工整,到底有失新意。”
不說懷濟,周圍的人都不禁楞了楞,都知道皇上頗看重張懷濟,真要說起來,張懷濟這個國舅爺可比赫連鴻這個國丈得寵的多,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說張懷濟的詩有失新意,即便是事實,也不像萬歲爺的風格,難道這位國舅爺失寵了?不能啊,沒瞧見皇上打進來,那手就沒鬆開過皇后嗎,只要皇后還是皇上的心尖子,張懷濟就不可能失寵,所以,皇上今兒的反應有些反常。
張懷濟目光閃了閃,忽的明白了過來,躬身道:“微臣才疏,獻醜了,倒是想起一人,以他的才qíng,定能做出立意新穎的榴花詩。”
慕容是:“何人?”
張懷濟道:“新科狀元許文生。”
慕容是:“既如此,宣他來見。”
皇上話一出口,懷清忍不住側頭瞧他,不得不訝異,自己認識慕容是這麼多年,嫁他也有七年了,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興之所至的人,而且,為了做首酸詩就把新科狀元宣召來國公府,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
事實上,從今兒他跟自己回來拜壽開始,就不對勁了,難道是自己多想了,還是說,這裡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兒?
不止懷清,在場的人都有些霧煞煞,大概都不明白,這好端端壽宴怎麼轉到新科狀元頭上去了,等懷清瞧見跟著可喜躬身進來的人,不禁愣了愣,竟然是他……
許文生心裡也有些敲鼓,雖說被皇上欽點進了翰林院,蒙皇上親自召見的機會,卻並不多,更何況,是在這國公府里。
許文生自然知道,皇后娘娘正是國公府的貴女,對於這位皇后娘娘的事qíng外頭傳的頗廣,皇上獨寵皇后,不,應該說,鍾qíng於皇后娘娘的事,在民間早已傳為佳話,自從新皇登基,大燕的後宮再沒有三宮六院了,只有皇后娘娘一位獨占盛寵,國公府是皇后的娘家,皇上自然也恩寵有加。
今兒國丈過壽,許文生根本湊不上前兒,卻忽得皇上傳召,心裡怎能不忐忑,而且,從剛才許文生就瞅著可喜有些眼熟,卻一時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直到腳邁進了國公府的花園,方想起來,這位可不就是那天在慶福堂,跟在神醫後頭伺候的僕人嗎。
一想起來,許文生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地上,忙扶住旁邊的廊柱子,方穩住身形。可喜停住腳瞧著他道:“狀元公,您可穩住了啊,真要是摔個好歹兒的,咱家可擔待不起。”
許文生的臉色都變了:“你,你,不,那個,敢問公公,那天慶福堂可是您……”
雖說許文生認出來了,可怎麼也不敢相信啊,再說,想不通啊,慶福堂坐診的大夫,怎麼會跟大內總管有牽扯呢,更何況,那天的境況,許文生可瞧得極為清楚,這位就站在那姑娘後頭伺候著,一時磨墨,一時打扇,那個周到勁兒就別提了。
這位可是大內總管,說白了,皇上跟前這些粗差事,也輪不上他了,怎會去伺候一個坐診大夫。
可喜目光一閃,沒承認也沒否認,手裡的拂塵一擺:“狀元公裡頭請,萬歲爺跟皇后娘娘還等著狀元公的大才做詩呢。”
許文生只得硬著頭皮往裡走,到了跟前頭不敢抬頭,跪在地上:“下官許文生叩見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慕容是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