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吧,差事一時間倒也不急。”康熙想著你先上朝是正經。
“皇阿瑪,”胤禟忙截住康熙的話頭,若是康熙在這麼一群人面前說出讓他明日上朝就得君無戲言了,胤禟眉毛一挑,對康熙使了個眼色,“兒子想著師傅教導兒子這幾年,十分辛勞,正巧有幾件禮物送與師傅。可否請師傅隨兒子去阿哥所一趟,兒子想親手jiāo與師傅。”
康熙帝便愣了一下,心想這是頭一遭有人給朕使眼色哪,便點頭允了,笑道,“你外公的壽辰也快到了,你也別忘了準備壽禮才是。”
胤禟忙應了,便與高士奇退下了。
高士奇怎不知胤禟的心事,這人倒是有一番定力,胤禟不提,他更不能開口,倒是胤禟送的幾件禮品即貴又雅,極得高士奇的心,高士奇道了謝便出宮了。
胤禟阿哥所的院中有一株合歡樹,院中花糙極繁茂,修剪的極好,一進門便讓人覺得清慡。
送走高士奇,胤禟讓侍女泡了茶坐在樹下喝茶吃點心。
“紫鳶,你且退下,我自己坐會兒。”胤禟揉了揉眉心,整個身體都靠在藤椅背上,放鬆著疲倦的心qíng。
他當然很明白康熙的心思,如果明珠索額圖勢如水火,康熙心煩得很,兩人都為大清立下了汗馬功勞,且是皇子外親,若除去必然一同除去。可康熙做為皇帝,勢必不願意看到朝中震dàng,所以他要扶植第三方勢力,便是九阿哥胤禟,郭絡羅家也是八旗貴族,滿族大姓。且胤禟有同母的一兄一弟,自己又深受帝寵,天資也夠,不容易做出蠢事。如此三足鼎立,即分了明珠,索額圖的權,也能稍緩太子與大阿哥之間的矛盾,給予了最直接的警示。
……
胤禟本想著晚上再去找康熙說個明白,或者康熙會直接宣自己過去,但沒想到康熙如此急迫,直接駕臨阿哥所。
康熙乘步輦,遠遠的聽到一陣幽雅低沉的蕭聲,抬眼望去,紫花綠葉中一襲淺huáng半隱半現,胤禟坐在合歡樹一枝粗壯的枝椏中認真的演奏著一段曲子,簫聲低回,好像飛進了人心裡。
千種心思閃過,康熙暗暗嘆息,笑道,“朕看過這麼多讀書人,名人,賢士,若論雅致二字獨容若與小九配得上。”
梁九功聽不出個好歹,但他卻明白康熙是看重九阿哥的意思了。
康熙出行有御鞭開道,胤禟遠遠便望見了,停了曲子淡淡一笑,抱拳作了個揖便縱身越了下去。
康熙身邊的隨從連同梁九功都被康熙帝留在院中,胤禟親手奉了茶垂手侍立一側,康熙一指椅子,“坐。”
胤禟便在康熙下首坐了,康熙先掀開茶蓋,一股花香縈繞,忍不住贊了句,“香。”只見淺碧的水中幾朵淡淡huáng花點綴,即清且雅。
“是茉莉花。”胤禟道。
“高士奇沒白教你這些年哪。琴棋書畫詩酒花,學得不錯。”康熙帝眼中有淡淡的讚賞,“若是容若還在世,你們必是忘年之jiāo。”
“慧極必傷,qíng深不壽。”胤禟嘆道,“世事無常罷。”
康熙帝也有幾分惋惜,“人的壽數自有天定,容若是可惜了,若是他能活到現在必是朕的股肱之臣。”說到納蘭容若不免想到他老子納蘭明珠,康熙帝心中有些煩燥,見胤禟臉色淡淡的,便問得直接,“不願意上朝聽政嗎?”
“上朝其實沒什麼意思,就算阿瑪下旨讓兒子去六部當差,兒子天天當聾子啞巴也解不了阿瑪的煩惱。”胤禟眼珠極亮,唇角勾起一抹笑,“什么舅舅外公表哥堂弟,便是同胞兄弟之間,再親近也親近不過父與子。”
胤禟這話說得堂堂正正,他直直的看向康熙的眼睛,沒有半分躲避,康熙心中一震,半晌才點頭,示意胤禟接著說。
“阿瑪您如今才不惑之年,已經平三藩收復台灣,開疆拓土,日後筆筆青書,說是千古一帝也不為過。”胤禟忽然一笑,“作阿瑪的太出眾了,作兒子的真是有壓力。”
康熙笑,“胡說八道。”
“兒子是從沒想過有多大出息的,”胤禟嘆道,“現在阿瑪您是皇帝,兒子並無所慮。阿瑪百年之後,做皇帝的是兒子的兄弟,只要兒子無大錯處,一輩子的富貴是十拿九穩。這麼說是太自私了,兒子作為皇子享受萬民供奉,便應該為朝廷出力。阿瑪如今的煩惱,兒子也清楚,如今倒是有個主意,不過妄議朝政,阿瑪要不怪罪兒子才是。”
康熙笑眯眯打量著胤禟,“朝廷便是朕的,你是朕的兒子,什麼妄議不妄議的。”
“如今朝中大臣,入內閣則意味著拜相,如今內閣爭得激烈,不過也只是些芝麻穀子的小事。阿瑪何不另立機構取代內閣。”胤禟認真的說。
“接著說。”
“軍機處。專門用來處理軍機事務,一切機密大政均歸於軍機處辦理,如此集中軍權,便是日後阿瑪用兵也可以先行在軍機處商議,以防外泄。”胤禟看康熙眸中的冷峻,淡淡一笑,“這也是兒子心中的一個小念頭,阿瑪覺得好,再放兒子輕閒幾年如何?”
康熙問,“你就這麼不想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