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被bī問的一頭汗,不得不起身離座跪在殿當中,磕頭道:“……都是兒臣無用,兒臣沒有照顧好八爺。”
惠妃怎麼肯讓她久跪?趕緊給良嬪使眼色,良嬪下去親手扶她起來,八福晉臉上已經掛了淚,良嬪一邊給她拭淚一邊勸道:“好孩子,娘娘是為了你們好,你可明白?”
八福晉只能點頭說‘明白’,心裡一陣酸澀難當。她不急嗎?八年都沒孩子,她急的都快上吊了又有什麼辦法?沒有就是沒有。
她也懷疑過是不是她的身體有問題,福氣不夠,也曾推八貝勒去妾的房裡,可八貝勒不樂意,不是一般的不樂意,他當時臉就掛下來了,還說‘福晉要是不樂意侍候爺,爺也不來招福晉煩’,說完就去書房歇了,一歇就是一個多月,哄都哄不回來。
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夫妻,八福晉多少也能猜出八貝勒的想法。大概是生母出身太低,讓八貝勒的這根弦繃得格外緊:他就不樂意碰身份低下的女子,也不願意讓她們生他的孩子。
也就八福晉身為嫡福晉,出身高貴。所以這才入了八貝勒的眼,讓他一見就喜歡。
八福晉明白這個以後,當然不會再多嘴了。身份高貴的女子外面多的是,要是真挑得八貝勒動了心,去求一個身份高貴的側福晉進來,那還有她的活路嗎?
八福晉沒那麼傻,只好一邊努力求子,一邊心驚膽戰的怕宮裡責問。最怕的,還是怕八貝勒動心去求側福晉。
沒想到,還是被惠妃娘娘當面點出來了。
這一點出來,八福晉自己是一肚子苦水,還有一點點是怨恨良嬪。
要不是她出身這麼低,讓八貝勒有了心結,何至於他不碰府里的格格妾侍?也讓她身陷如今的困局中。
良嬪扶著她歸座,惠妃讓人給她上了碗熱茶,道:“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子孫緣的事說不輕,你日後多積些福,做些善事,送子娘娘肯定會開眼的。”然後就讓人拿了一些求子的佛像等賜給她。
飲過茶,八福晉也沒這麼激動了,在宮裡當著諸位娘娘的面,本來就不應該這麼放肆。她收住淚,謝了惠妃的賞賜,按說接下來若是無事就該告辭了。
惠妃也是度著差不多了,道:“這段日子你也上上心,該說的我都說了。明年選秀,皇上要我給八貝勒挑兩個人。我先把這話告訴你,回去後記得收拾好院子。”說完端茶送客。
八福晉直接愣了。
良嬪趕緊拉著她謝恩告退。
見她們退下,惠妃才鬆了口氣。軟話說了,該提點的也說了,只看八福晉開不開竅了。
良嬪帶著八福晉回到她的宮室,先讓人打水來侍候八福晉重新洗臉上妝,然後才坐下說話。八福晉道:“多謝娘娘,兒臣無事了。”
八福晉想儘快出宮回府,良嬪卻還想再勸勸她,道:“你先慢一慢。子嗣之事不是小事,老八身邊現在侍候的人可夠?是不是都不討他的喜歡?”
八福晉一肚子邪火,突然就爆發了,冷道:“兒臣是不知道八爺是個什麼意思,兒臣沒福,想讓妹妹們去侍候八爺,可八爺卻把我罵了一通。”
良嬪道:“他罵你,是他不對,回頭我教訓他。他身邊侍候的是怎麼回事?太淘氣了?”
八福晉淡淡道:“兒臣也不明白呢。八爺從來都不多看她們一眼,就是兒臣牽線,硬給捏到一起,八爺也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排揎兒臣。兒臣看妹妹們也都是乖巧聽話的,也不知道是哪裡惹了八爺的忌諱。”
良嬪也不解起來,細細思量一會兒,問八福晉:“老八平常愛個什麼樣的?是文靜的?活潑的?還是善棋善書善詩畫的?愛笑愛鬧的?”
八福晉垂著頭,斜了一眼良嬪,輕聲道:“兒臣也不解呢,八爺只是說要是兒臣不樂意侍候他,他就不來煩兒臣……”
這也不過是小夫妻之間鬥氣的話,良嬪左右問不出來,讓八福晉回去了。之後一個人坐下翻來覆去的想,她本來就是個jīng明人,八福晉話里雖然沒意思,可眉梢眼角卻仿佛帶出了點什麼。
忌諱……老八的忌諱……
就如一道悶雷打在良嬪的心口,讓她瞬間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捂住胸口倒在榻上,卻不敢出聲引來宮女,胡亂抓住榻上錦被塞在嘴裡,把那一腔嚎啕都咽了回去。
屋外的宮女聽見屋裡有聲,試探著問了句:“娘娘,可要奴婢進去侍候?”
半晌,屋裡才傳來良嬪平靜的聲音:“不用,我歪一歪,不用進來。”
宮女就站遠了點,宮裡主子話不愛明著說,良嬪這話里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滾遠點’,她對其他人揮了揮手,一殿的人都退到外面去了。
屋裡,良嬪臉色慘白,目光呆滯。
她突然不知道她這輩子圖的是什麼了。當時剛進辛者庫,每天都要gān活時,她想的只是能回家。可家裡人都死了,皇上殺的。皇上那麼高高在上,她連一丁點的怨恨都升不起來。
慢慢長大後,她更想離開這裡了。她長得太漂亮,那麼多人盯著她看。有的人像是跗骨之蛆,叫她噁心。
可她卻不願意自毀容貌,長得漂亮不是罪過,是她的造化。她使了銀子,把自己推到皇上面前。她害怕自己不夠漂亮,或許在辛者庫那個地方她是美人,可到後宮裡,皇上身邊後她就不夠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