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弛一個月就有二十天住在府里,馬佳氏也是常常進來,何況早兩天就給府里遞過貼子請見,所以門房並未為難,驗過貼子和禮物,就對她道:“勞駕,稍等。”
請她們在門房稍坐,這邊把貼子遞進去。
馬佳氏和妯娌一人懷裡一堆東西,她們自己就是奴才,進府自然不能再帶身邊的丫頭下人。門房還算客氣,特意給她們倒了茶。
大約有了半刻鐘,門房進來道:“裡面來了話,叫你們這會兒就進去,主子正好得閒。”
馬佳氏和妯娌趕緊道謝,不忘留下些銀子給門房:“請各位喝碗茶。”
門房的人幫她們把禮物抱到二門處,到那裡就有嬤嬤丫頭來帶路。馬佳氏在這裡就跟妯娌分開,指點她道:“你從這裡直接去側福晉那裡吧,去了長點眼色,主子要是膩了就趕緊告退,別多待。”
她那妯娌忐忑不安的應下,抱著禮物,不敢叫丫頭替她拿著,連連道‘辛苦、勞駕’,一路穿花過廊到了東小院。
進門就是兩扇朱漆門,門口守著一個太監,送她來的丫頭在門口屈屈膝,指著她對那太監說:“哥哥,這是傅鼐家的人,來給側福晉磕頭的。”
太監對那丫頭一笑,道:“累你跑了一趟,要不是急著走就去找你玉盞姐姐要點心吃,我剛才就見我們主子賞了她一盒子呢。”
丫頭甜甜笑道:“等我閒了吧,這會兒實在是走不開。”她轉頭對那妯娌微微一福,道:“姐姐只管進去,我這就要回了。”
她懷裡抱著禮物,亂七八糟的對那丫頭還了個禮,千辛萬苦的掏出個荷包來:“姑娘別嫌粗糙,是我自家做的,拿著玩吧。”
丫頭接過荷包走了。
太監讓開路,請她進去,卻並不接過她手上的東西,道:“請在這裡略等等,我叫個人送你進去。”
她不知側福晉這院子裡居然規矩這麼大,外面的丫頭不能進來,來了客人也不叫亂走,太監守著門一步不能離開。
太監很快從倒座房裡叫了個丫頭出來,指著她道:“這是傅大人的家眷,你給領進去吧。”
那丫頭含笑過來對她屈膝福身,道:“奴婢玉夕,請跟奴婢來吧。”說著伸手輕輕巧巧就接過她懷裡的禮物,她都沒反應過來。
繞過照壁才算看到東小院的全貌。
院子足有十數丈深,兩側廂房都有丫頭太監守門。一邊擺著四個太平缸,下面已經架好了柴堆,只是現在天氣還不到最冷的時候,沒有點火。院子兩邊都有花壇,可能時近深秋,所以搭的花架都拆了,改做老竹搭的籬笆,新移過來的數株jú花正在盛放。
正屋前一側還有一架葡萄,現在枝葉都枯了卻還沒移開,顯然是主子心愛之物。
玉夕是跟玉朝一起在東小院改建好後才進來的丫頭,兩人的家還住在一條街上呢,連名字都是挨著起的。結果玉朝起了壞心被主子爺攆出去,玉夕都覺得面上無光,這幾日都躲在屋裡做針線。
誰知就被人抓了壯丁。
她叫客人先等在階下,她先找玉瓶姐姐或玉煙通報一聲,看主子這會兒有空沒。
掀了帘子悄悄進去,玉瓶在西側間看到她,擺擺手,她趕緊停下,接著就聽到西側間裡主子正在跟二格格說話。
李薇與二格格坐在榻上,一人手裡抱著個懷爐。這天氣還不到攏火盆的時候,而且點了火盆屋裡總有煙火氣。懷爐小巧可愛,她總愛抱著一個把玩,二格格也就養成了跟她一樣的習慣。
她道:“既然是福晉叫你去,那你就去吧。”
早上,正院的石榴過來先給她磕頭,再對二格格說福晉那邊新得了好料子,叫她去量尺寸,好給她們姐妹三個一人做件新斗篷。
二格格別彆扭扭的:“我不想去……”話音未落就被李薇橫了一眼,她立刻說:“我錯了。”
認錯快這點真是跟她一模一樣。
李薇也就是要她一個態度,放過她道:“福晉也是你額娘,面上你要做到恭敬孝順。”
“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她不快道,“最近那邊常常叫我過去,額娘你也知道,我跟大姐和三妹都不大說得來,她們倆的脾氣太怪了……我受不了……這會兒過去,肯定午膳要跟大姐她們一起用的……”
想起跟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吃飯,二格格就胃疼。真是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出滋味,誰試過吃飯跟寫字讀書似的一臉嚴肅?飯桌上一點聲音都不能發,一句話都不能說,連你跟我笑一下都不行。
這是吃飯嗎?這是上刑!
進宮時就算是在娘娘跟前也沒這樣啊。娘娘還會叫她們多吃點,鬆快點,不叫嬤嬤老管著她們。結果在正院天天這樣,頓頓這樣。她都懷疑大姐和三妹身體不好就是因為吃飯吃的,憋氣。
李薇也沒辦法,她不能拘著二格格不叫她跟姐妹親近。
“其實我覺得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挺可憐的,”李薇嘆道,“你看你吧,額娘從不叫嬤嬤們多管你,大格格和三格格就沒你這麼輕鬆。你想想這個,也能同qíng她們幾分。”
“她們想見你,對你好這總是不假的,等你日後大了就知道,這會兒你們之間的感qíng是最純粹最好的。”
二格格聽了不說感動,只是撇撇嘴道:“額娘你見誰都同qíng,看誰都可憐,誰在你眼裡都是好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