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進宮的時候再也沒有什麼波瀾。到了元宵節這天,又下起了大雪。本來今晚宵禁推遲,平民百姓們都出來過元宵節,到了七點多時雪越下越大,逛街的人漸漸都回家了,攤販們見行人漸少,也不得不收攤回家。
府里,李薇叫人煮了各種口味的元宵,東小院裡的屋檐下掛滿宮燈,十二生肖,八仙過海,福祿壽仙等,張果老倒騎驢,藍采和挑籃,何仙姑送藥,還有蟾宮月桂。
她叫人編了些燈謎給孩子們猜,給四阿哥挑了個小公jī的燈籠叫他提著玩,不一會兒就哭著回來說燈籠燒了。
看他拖著燈籠杆子,嗚哇哇的哭著跑過來,李薇被他逗得難得笑起來。今年這一年過得實在叫人憋氣。她記得在現代時,小時候過元宵夜也點燈籠,以前也是點蠟燭的燈籠,總是沒逛完街燈籠就燒了。
後來她大一點了,外面賣的燈籠就是點燈泡的了,放塊電池能亮一晚上,還不會燒。不過那時她已經不玩燈籠了。她的媽媽都拿著點燈泡的燈籠說:“要是你那會兒也有這種燈籠多好!提不到一會兒就燒了,然後就要在街上給你買,白天買才八塊,晚上他都敢要二十!”
她當時挺沒良心的說:“那你不會不給我買啊?”
她的媽媽就說:“滿街的小孩人人都有,就你手裡沒有,你能願意啊?”
養兒方知父母恩。
四阿哥提著新燈籠歡樂的跑出去玩了,李薇坐在屋裡突然有點想哭。直到眼淚掉下來,她才知道自己真哭了。
既然哭了,不如就哭個痛快。
玉瓶在旁邊擔心的看著她,她哽咽道:“你出去守著門,別叫格格和阿哥們進來。”
等她出去後,她趴在炕桌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哭一哭,停一停,歇過勁了再哭。抽噎哽咽,她才發現自己哭起來沒聲音,就是眼淚流得臉上都發澀,她還有心想一會兒洗了臉再抹點羊油,不然該皴了。
想著她又覺得瑪蛋哭成這樣好傻,不過哭完好舒服。
抹了把臉回頭想喊玉瓶進來,就見四爺站在後面,那眼神表qíng怎麼說呢?像被踢了一腳的大狗,想過來又不敢。
李薇剛想笑,馬上想起她剛才哭的時候肯定臉上的粉和胭脂都花了!而且她喜歡用眉筆畫眼線!
她馬上捂住眼睛說:“爺,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我?”
她的話打破了四爺的僵硬,他躊躇著過來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有點小結巴的道:“我……剛剛過來,你……”他使勁按揉著她的肩,好像在猶豫該怎麼開口。
“沒事,爺,我沒事,您幫我叫玉瓶進來吧,我想洗臉。”她低著頭說。
四爺抬手按著她的手腕,大概是想找個話題,問:“你gān嘛捂著眼?眼裡扎了睫毛?我幫你chuīchuī。”
“不是,不是。”她捂著眼左閃右閃避開他的手,解釋道:“我是臉上的妝花了,您幫我喊玉瓶呀!”她急的跺了下腳踏。
這種算是不敬的行為倒叫他愣了下,聽他對著門外喊:“玉瓶進來,打熱水侍候你主子淨面。”她才鬆了口氣。
玉瓶很快提著熱水進來,他背過身去,叫她覺得他是在順著她,避開這叫她難堪的一幕。
支起妝鏡,鏡中的她果然下眼圈全花了,黑呼呼的淚痕掛在臉上,配上還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特別可笑。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玉瓶也一直垂著頭。洗過臉,她沒有再用胭脂,只用羊油在臉上輕輕推了一層保護皮膚。
收拾完玉瓶就馬上出去了。剛才一直背對她的四爺也轉過身上,他的眼睛一轉來就看著她,叫她緊張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告訴他人偶爾就應該哭一哭來釋放壓力?
好吧,只是最近的日子過得太cao蛋了,她憋得厲害才哭的。明明一件件攤開來也沒什麼大事,怎麼就叫她的反應這麼大?
真是好日子過久了,一點委屈也不能受了?
放在剛進阿哥所時,頭上的主子們要做什麼,她幾時會不平了?給四爺磕頭,給福晉磕頭,她也不是做過一兩回,哪回不舒服了?
這次,福晉不過是‘非常正常’的打算壓制她,把她的孩子收為已用。她可以憤怒,可以生氣,可以恨福晉恨得咬牙切齒,腦補一百零八種完nüè她的辦法,發揮現代人的智慧將她斬於馬下。
唯獨不該委屈。
她委屈,是因為她覺得他應該保護她和孩子們的,他應該做點什麼,而不是叫她自己來,叫她去跟福晉頂。她居於下位啊,頂得過嗎?這就跟班主任突然對她說,我看好你,你去把班長給撤了,你gān他的活吧。
這不開玩笑嗎?gān嘛班主任你不把班長撤了,再任命我當班長啊?你叫我去把班長撤了,或者不撤只是分他的權,那下面的人也要聽我的啊。
四爺走過來搭上她的肩,她啪嗒一下,眼淚又掉出來了。
話就這麼脫口而出:“胤禛,你欺負人……”
一說出來,她就像放下了一塊大石,一直管著她的什麼無形的東西消失了。
她一句句的把對他的埋怨都吐出來了。
“……你gān嘛不跟福晉說,叫她不要折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