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不必gān正事了,河南就算全淹了,那些官員們也無心處理。這反倒是件好事,四爺想著索額圖的事還要等著聽皇上的信,不如趕緊把河南那邊的事給定下來。
他早就把摺子寫好了,戴鐸等人送回來的信也證實確實有決堤,但萬幸的是百姓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決堤的地方前幾年就遭過災,人都跑完了,流民回遷時不少都是bī著回來的,這麼些年老的老死,小的餓死,青壯年當年就是回來了,也逃到別處去討生活了。
結果死的人反倒比大災時要少得多。
這就成了當地官員的政績了。叫四爺也感嘆徐cháo真是好運氣,本來他報災就叫皇上不高興,偏偏皇上還記得他‘勤勉’,不但不會厭棄,反而會加賞。現在一場天災,硬是叫他給辦成了好事。到時徐cháo再上道皇上保佑黎民的摺子,把功勞往皇上身上一推,就萬事大吉了。
花花轎子人人抬。四爺自覺這事辦得漂亮,把索額圖的事先放到一邊,先四處堵人辦河南的事,災怎麼賑,從哪裡撥糧、撥銀子,河工從哪裡出,等等。
他在京里人人都閉門不出,怕被索額圖這事給牽連的時候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叫八爺幾個看著都很不是滋味。
九爺不快道:“老四這是什麼意思?就顯得他一心為公?咱們都成縮頭烏guī了?”
十四也在座,卻熱衷於拿左手使筷子挾花生玩,一粒粒的往自己碟子裡運。九爺最看不慣他這副裝傻的樣子,罵道:“十四!你以為你才八歲是不是?”
十四笑道:“那九哥說怎麼辦?你也跟四哥學去?”
九爺冷笑道:“這事叫你那好四哥都攥在手心裡了,我敢上去搶一口,他不得恨死我?”
十四兩手一攤,“叫你去你又不肯,那咱們總不能拿麻袋朝他頭上一套,敲他悶棍吧?”
十爺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聽到這裡才噴笑拍桌:“我看行!”
九爺叫這兩人逗得氣笑了,三兄弟鬧騰起來,八爺嫌他們吵得心煩,自顧自的喝酒不說話。半晌,九爺才發現八爺面色不快,不說笑湊上來道:“八哥,你看呢?咱們就叫四哥這麼下去?我看四哥是拿這件事跟皇上邀功呢。”
八爺淡淡道:“四哥能邀來是他的本事。”
九爺叫八爺這句一頂,也不侍候了,“那就是我一個人在這裡瞎cao心,合著你們都不當一回事是吧?”說完摔筷子走人了。十四笑嘻嘻的追上去,喊:“九哥你何必呢?真生氣就不好玩了,九哥!”
兩人跑得沒了影,十爺看看八爺。
八爺嘆道:“老十,咱們今晚先散了吧。我有些累了,你跟老九說一聲,剛才我不是有心的,叫他別放在心上。”
十爺起身道:“八哥那你歇著吧,老九那邊我去說。你放心,他這人心裡不擱事,明天一早起來就忘。”
八爺也沒有起身送,只糙糙擺了下手。
十爺追到門口,見九爺騎在馬上,十四在下頭拽著馬韁,嘻皮笑臉不撒手。九爺看到十爺,問:“你怎麼也出來了?”
十爺叫隨從把馬牽來,對他道:“傻眼了吧?你們一走,八哥就說累了,我也出來了。”
九爺有些後悔,他本來可沒想鬧這麼大,不過話趕話到那個地步了。他望望八爺府的大門,自嘲道:“得了,明天我再來給八哥賠不是。”
三人都上了馬,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半路,十四看到路邊的酒樓,拉住馬韁道:“剛才我可還沒吃呢,要不咱們在這裡再用一點?”
另外兩人也無所謂。下馬進店叫了席面,再喊兩個彈唱的過來助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都喝得面膛泛紅。有了酒意,十四放膽問九爺:“九哥,你老盯著四哥是怎麼回事?是一心要跟他過不去?還是有別的想頭?”
席面上一靜,十爺叫彈唱的繼續唱,遮住他們兄弟說話的聲音。
九爺半天沒吭聲。
直郡王劍指太子位,年長的幾位哥哥們幾乎都心思活動了。連老三那個不中用的都有了野心,何況四哥?
除了老五、老七是明擺著不肯下水外,就是八爺,九爺都有些糊塗他現在想的是什麼。
九爺能肯定,往前推兩年,八爺還是想儘量討皇上的好,日後封個親王就到頭了。至於直郡王和太子,他哪個都不往上靠。就算在百官中搏個好名聲,也是為了不叫新君能輕易動他。
八爺一開始真是衝著‘賢王’這個位置去的。跟兩代裕親王jiāo好也是為了這個。
可現在就真不好說了。
但哪怕八爺都可能動了心思,九爺自己是一點意思也沒有的。
十四問的也在理,要是他自己沒這個意思,gān嘛老盯著四爺不順眼?
九爺不吭聲,十四就只是笑,道:“九哥,你既然沒這個意思,攪和進去gān什麼呢?叫他們打去,爭去,跟咱們沒一點關係。”
九爺把貼過來的十四推開,道:“老四是你親哥,日後有他一口ròu吃,就有你一口湯喝,你當然說得輕巧了。”
話音未落,十四這臉就黑了,九爺自在了,他不痛快也不能叫十四痛快。
十爺見這話到這裡就過了,忙道:“行了,都別說了,趕緊吃趕緊喝,完了都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