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小院裡,四爺安慰她時說:“皇上心裡也有數,特意把直郡王和太子都帶走,就是怕卻不過qíng面。他們都不在京里,我才好施展。”
欠銀子的是大爺,這句真理在清朝已經有了。
她很擔心的說:“可是這是個得罪人的活吧?”四爺您真是杯具帝。
誰知他笑著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說:“你想錯了。”
談興大發的四爺給她上了一堂關於借銀和還銀的學問的大課。
總結起來就是,借銀是為了面子,可也不是都能安心捂著銀子不還。至於現在,大家就是想找一個合適的還銀子的時機。
四爺打了個比方:“比如兩個人欠銀,一是一百兩,一個是一萬兩。要是會說話,找準時機,還了一百兩也會叫皇上高興,記著他是個忠臣,一心為皇上盡忠。可要是不會找時機,他就是還了一萬兩,那也是帶罪之身。”
這就很好理解了。
還銀子自然是希望皇上高興的。就是她也明白,還一百塊叫朋友高興,還一萬塊叫朋友怨恨的事可不少。前者大家還是好朋友,後者可能會反目成仇。
四爺帶著笑說:“大家都在等這個機會。這時哪個第一個還上銀子,就是眾矢之的。”
“這個我就懂了。份量不夠的不敢先還,上頭有人的要看上面人的意思,有派別的要看大家的想法。所以……”她正說得高興,突然發現下面不太對啊。
“所以現在沒有人還銀子?!”
迎向她震驚的表qíng,四爺故做深沉的點了點頭,跟著就笑道:“可不是?一群人都在伸長脖子四處看呢,就怕跳出來的時機不對,反把自己陷進坑裡了。”
所以收銀子不是難事,怎麼製造機會叫大家放心的把銀子拿出來才是問題?
“咱們府上的銀子也還沒動,等等看吧。”他嘆道。
連四爺都說要等等才能還銀子,可見京里其他人是什麼想法了。
這種複雜的政治鬥爭不是她的qiáng項,當個熱鬧聽聽就算了。擺在她面前的一個大問題是:今年是選秀年。
李蒼的媳婦佟佳氏來看望她的時候說:“街上現在到處擠的都是人,還有人到咱們家來問能不能租兩間屋住呢。聽說有不少都是去年就從家裡出發了,在路上過的年。”
選秀之年,京城就叫秀女們給塞滿了。
李薇也聽說了,不過是聽她兩個舅舅說的。
她道:“我聽小舅舅說,他們從年前起就沒歇過一天。先是皇上出門,然後緊跟著就是秀女進京。”
佟佳氏也知道,過年時她還特意叫人往兩個舅舅家送過年貨,怕他們顧不上吃飯,家裡又沒有女人幫襯,特意派了一家人過去幫著看門做飯收拾屋子。
“也有不少人挺可憐的。千里迢迢的來了,恰逢過年,京里寬出嚴進,好些人想早點來租個房子過年的,都叫擋到京郊去了。”佟佳氏這話一說,李薇聽出話音了。
先說有人問租房,再說選秀的人沒租到房子很可憐。
說起來李家現在人口少,空房子多,租幾間出去也不要緊。但叫李薇擔心的是難不成李家缺銀子了?她自己過得金尊玉貴的,何況李家以前的日子也是小康水準,李文璧又一路高升的當官。
李家不該缺銀子啊。
李薇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問佟佳氏:“家裡想租房子給秀女?缺銀子了?”
佟佳氏想了下,還是悄悄跟她說了:“前年阿瑪那邊就來了信,額娘說阿瑪的俸銀都支出去了,就不往家裡送銀子了,叫我們緊著些過。”
李薇的眼睛馬上瞪大了。前年的事!她現在才知道!
佟佳氏忙道:“我們不跟姑奶奶說,也是不想叫您cao心。外頭的阿瑪、額娘還有你弟弟都是這個意思。你在府里不容易,咱們還是別給你添亂的好。”
李薇深呼吸幾次,道:“以前的事先不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吧。”
總之就是李文璧為人比較疏闊,換句話說就是老好人那種。他在外當官,喜歡結jiāo文人雅士,還喜歡資助貧家學子。這都是好事,何況有個當貝勒爺側福晉的女兒在京里,他每年收的三節兩壽,冰敬炭敬都不是小數,足夠他一家老小在外面的生活,還能給家裡送一些。
前年起,外面已經有了京里會清剿戶部欠銀的事。李文璧身在官場,當然不能免俗,就從眾也借了五百兩。聽到這個消息後,他是早早的就把銀子準備好了。
不想跟他一樣欠銀的也有,可早就準備好銀子的卻是少數。就有人來上門借銀。
李文璧與四爺送的那兩個師爺商量過後,悄悄的查起了當地官員們積欠的銀子。要查人家的私事,自然要打jiāo道當朋友。所以來人有商借銀子的,他大多數都借了。
借出去的自然就沒打算能再要回來。
他仗義疏財的名聲傳出去後,來相借銀子的人就更多了。慢慢的連李文璧那邊也開始捉襟見肘。
李蒼兄弟知道後,就把家裡的銀子送過去幫老父一解燃眉之急。
這話說到這裡,李薇已經明白佟佳氏的來意了。問是否能租房子給秀女是藉口,重點是想從她這裡打聽一下李文璧在外面的困境何時能解。
送走佟佳氏,李薇就專心的等四爺來,心裡一直在想到時這個話要怎麼開口問。
隔了兩三天,四爺才又到後院來。看他的臉色就像被鬼摸了一樣,她把嘴邊的話咽回去了。佟佳氏走前,她給了她一千兩的銀票,大約能幫李文璧在外頭再支撐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