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帳篷里皇上發火後,就叫他把太子帶到這裡來看管起來了。太子隨身的人也都叫綁了起來,直到他過來時,太子這裡除了院外守著的侍衛以外,屋裡竟然沒有一個侍候的人。
屋裡倒是並不髒亂,太子還笑著說頭一次疊被鋪chuáng,沒想到做起來還挺有趣味。
十三到底不忍這麼委屈太子,他心裡也清楚。皇上選在這裡發難,就是因為在京里漢臣多,太子的身份太敏|感。而木蘭都是滿蒙親貴,從在糙原起,老子不想養兒子,扔出去餵láng的都有。
說到底,皇上這次斥責太子的‘罪名’,叫十三怎麼想都有種‘yù加之罪’的感覺。
皇上最近幾年越來越yīn晴不定,對太子也是越來越厭惡疏遠。可以說如今這一幕,十三並不吃驚。
但十三卻不認為皇上真的能憑太子對十八那莫虛有般的‘冷漠’來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等他們回到京城後,一切還不好說。
半是為了人qíng,半是不忍心,也有隱約間的唇亡齒寒之感。十三到了之後,漸漸把太子的待遇重新提了上來。雖然不能跟他是太子時相比,但至少一日三餐,起居坐臥沒有再磋磨他了。
至於太子隨身的侍候之人,他也問過太子要誰來侍候?
太子微微想了下,只說:“有個太監叫阿寶的,一向待孤十分盡心,就他吧。”
十三到了關押太子侍從的牢里,提出那個叫阿寶的太監,發現是個年紀輕輕,不過二十餘歲,濃眉大眼,氣質頗佳的人。
這叫他想起宮裡似有若無的流言。
都說太子有龍陽之癖。再從其他被關押的人的口中問出,太子確實最為寵愛阿寶,平時常常在書房就叫他一個侍候,旁人都會攆得遠遠的。
十三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外頭養戲子的宗親多不勝數。朝廷不許大家狎jì,男戲子卻不在此列,龍陽之癖真是算不上什麼。
考慮到阿寶的特殊,他帶他去見太子前還特意叫人安排,讓他洗了個澡,重新修面,換了身衣服,有傷的地方也上過了藥。打理得gāngān淨淨,體體面面的才領去給太子。
結果太子看看阿寶,再看看他,笑得扶桌。
“十三啊十三,你真是……哥哥謝過你的好意了。”胤礽擦掉笑出來的淚說。
連阿寶都笑了。十三這才發現他可能誤會了什麼,一下子來了個大紅臉。
皇上叫他來守著太子,也沒有明旨說要如何待太子和太子的人。他心知肚明,皇上也要顧忌物議沸騰。所以他就叫人把太子的人都關著,不許打罵上刑,平時一日三餐都給著。
至於太子這裡,他就天天在太子這裡守著。一來是怕他不在,外頭的人又慢待太子,二來也是為了皇上的吩咐。
幸好,太子並不為難他。來了就與他下棋,或找些書來一起讀,十三恍然仿佛回到了當年的上書房。
此時阿寶見他打量,也自然大方的一笑就退下了。十三回神,見太子果然一臉戲謔,十三清了清喉嚨,換了個話題:“不知皇上走到哪裡了……”
他們都知道,皇上不可能把太子一直關在這裡。只要皇上回到京城,他就必須向朝臣們jiāo待太子的事。十八阿哥那種小事是不可能拿出來當理由的。對太子來說,皇上回到京里後,反而是他的轉機。
胤礽輕輕笑了下,知道十三是個軟心腸的人,這是在安慰他呢。
他放輕聲音:“曹家沒有找你?”
十三想起曹家還銀那件事,面色複雜起來,胤礽舉棋掩住口,放輕聲音:“找曹家,他們會把銀子給你。”
那六十萬兩銀子確實是壓在十三心上的一塊石頭,但他卻沒想過找曹家。他仔細想了想,他離京後府里送來的家信,兆佳氏確實說曹家曾經來拜訪過。不過他沒當成一回事。
“曹家……是皇阿瑪的好奴才。他們是一個人都不想得罪的。”胤礽當年敢下手把銀子截走,就是篤定有人收場。皇阿瑪會掩耳盜鈴,也是為了餵肥他這隻豬,好宰了過大年。至於曹家,那更是八面玲瓏,既不會得罪皇上,也不敢得罪他們這群皇阿哥。
畢竟曹家要想再榮華個百八十年的,就要找好繼皇阿瑪之後的新君來抱大腿了。
他們現在是搞不清哪條是潛龍,於是gān脆就哪個皇阿哥都不得罪。
十三也明白過來了,馬上高興起來。然後又連忙收斂,結果還是叫太子嘲笑了一番。
這棋一直下到天黑,送來晚膳,兩人用過後,又下了半盤,十三才告退。
太子一日未廢,他就一日是半君。臨走前,十三再三的告誡這些人不得冒犯太子。離開這座不起眼的小院落,十三疲憊的舒了口氣。
回到他暫住的地方,與關押太子的院落不過相隔數尺而已。洗漱後,叫來下人問一下木蘭的qíng況。皇上是早就離開木蘭了,十五和十六還留在這裡。十三目前算‘失蹤’,都知道他去辦差了,可辦得是什麼差卻不能對人說,就是知道的人也要裝不知道。
所以那兩個弟弟也不能給他傳話。
十三倒是天天都要問兩句。今天來人就道:“兩位小阿哥想回京。”
十三搖頭:“再等等吧,這個要聽皇上的意思。”他也能理解,皇上是心疼這兩個小兒子,不想叫他們摻和進去,這才特意把他們留下來的。畢竟如果此時回京,就因為太子和皇上之間的暗流,他們幾個都逃不掉。
十六年紀畢竟還小,又剛剛沒了十八。
就算這樣想,胤祥的心qíng還是很複雜。曾幾何時,皇上也曾經對他們這樣疼愛,事事替他們想到前頭。不管是現在被關在那裡的太子,還是他自己,都曾經是皇上捧在手心裡疼愛的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