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感冒了。
晚上他回來有點小咳嗽,摸額頭也真的有點熱,臉也紅得厲害,眼睛水亮水亮的。問他,他說白天在外頭出了一身汗,又在風裡跑了一陣馬,大概是著涼了。
所以晚上他只喝了一碗粥,叫來白大夫號了脈,白大夫皺眉說一時看不出來,抓了點大青葉、連翹、板藍根和糙河車,熬了叫他用了,說可以治風熱感冒。
“先這麼看看,明早奴才再來請脈。”白大夫道。
四爺換了衣服躺下後一會兒額頭就摸著燙手了,李薇摸了他的屁|股,熱呼呼的好像快化了。
他邊咳嗽邊笑著拉開她的手:“你這是把爺當成弘時了?”
“爺沒事,你回去歇著。明天過來。”他推著她道。
李薇不想走,說她把他當弘時也不算錯。他現在這樣,叫她到旁邊的帳篷里,這裡都jiāo給下人們侍候,她實在是不放心。就跟當年二格格生病時一樣。
四爺見她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在屏風外的榻上歇了。他的喉嚨里就像吞了一把羽毛,咳得止都止不住。白大夫說咳得很了容易傷喉嚨,叫他不要用力咳,但也不能使勁忍著,順其自然。
有她在外頭躺著,他這心確實是放了一半了。不然晚上有點什麼事,蘇培盛不好做主時,有她就方便多了。
他叫來蘇培盛,叫他們先派人去行宮告罪,就說明天大概不能去給皇上請安了,請皇上不要怪罪。也請皇上放心,有大夫照料,他不會有事。
叫人去了之後,四爺就一直等著行宮的回話。等蘇培盛回來後卻沒有帶來皇上的隻字片語,也沒有賜醫、賜藥。四爺的心裡多少蒙上了一層yīn影。
面上不顯,他對蘇培盛擺手叫他退下,咽下喉中的癢意,qiáng迫自己入睡。
半夜,李薇是猛得驚醒的。
蘇培盛已經往帳篷外沖了,她跳下榻就往裡跑,一股惡臭混和著酸腐的氣味瀰漫在帳篷里。繞過屏風,昏暗的帳篷里,四爺正伏在榻上嘔吐,他扶著榻沿的手臂青筋直跳。
她顧不上多想,走過去跪在榻上用力把他撐起來,看來他都快滑下去了。
他不停的嘔,好像要把胃袋給吐出來。
她沒發覺自己已經嚇哭了,只能輕聲哄他:“沒事,爺,吐gān淨就行了,吐gān淨就不難受了。”
他抓住她的手,吐得脖子臉通紅,脖子好像都大了一圈。他晚上就喝了一碗粥,吐gān淨後就全是huáng色的水。
白大夫被蘇培盛扯進來了,李薇也被人扶下來,太監們架住四爺,把地上和榻上的污物都清gān淨。玉瓶和玉盞扶著李薇繞過屏風,裹上斗篷把她給扶回到小帳篷去,一邊拿衣服給她換,一邊急切的安慰她:“主子別擔心,爺肯定沒事的。”
換好衣服她還要往四爺那裡去,玉瓶攔住她道:“主子,您現在去也幫不上忙,等會兒白大夫就該過來找您回話了。”
李薇愣了下,腦子雖然一時反應不過來,還是推開玉瓶道:“我過去看著,有話直接問白大夫。”
玉瓶沒擋著她,急得跺腳。
其實李薇明白玉瓶是在替她擔心。四爺這病來得急,是好是歹不好說。但根據一般的慣例來看,主子生病,侍候的人都跑不了。對她來說,可能蘇培盛他們才是侍候的人。可對皇上一級的人來說,她也在這一行列中。
明白歸明白,可她想了下,要是皇上責問她沒有侍候好四爺,拖她出去打板子,一二十板子還是能挨得下來的。
進了帳篷里,大概是已經用上了薰香,惡臭、酸腐味和濃烈的香氣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更為噁心的味道,幾乎叫人窒息。
白大夫和蘇培盛都圍在四爺榻前,看著是已經收拾gān淨了。榻下的地毯已經撤走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地板。
見她過來,兩人都讓開了。
四爺躺在那裡,看著還算有jīng神,就是就算在huáng色的燈光下看,他的臉色也呈現一種青白色。
見她過來,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
她坐下後先問白大夫能不能不薰香?換成醋熏,再抬些木炭進來吸吸帳篷里的味兒。
白大夫怔了下,馬上說:“這個是可以的,可以的。”
不等她再吩咐,蘇培盛馬上去辦了。
白大夫深吸一口氣,道:“主子爺這個病,奴才現在還是看不准……”
是看不准,還是不敢說?
李薇不好判斷,她猜也猜不出來。剛才她在小帳篷里換下來的衣服中還有一些糞便,四爺這是又拉又吐,而且很急,叫他根本來不及喊人下榻。
聯想到他下午的發熱,說是急症也真是很快,但也不能保證這個病不是前幾天就染上了,這幾天都在潛伏中,今天發病。
她轉頭問四爺:“爺這幾天在外頭吃什麼東西了嗎?ròu或他們的茶湯一類的?”要是腸胃炎就好了,吃壞肚子,拉gān淨吐gān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