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翊坤宮裡,她又給四個女孩都量了一遍。
大格格宜爾哈一米六一,額爾赫一米五九(……),扎喇芬一米五零。但額爾赫按年齡算已經十八了,她可能就是這個身高了。
平常她都覺得女兒比她高一點點,宜爾哈是大姐比她高很正常,所以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現在看,可能女兒遺傳了她的身高,剩下那一點是四爺給她拔高的。
端惠雖然年紀最小,身高卻並不輸給姐姐們多少,她也是一米五零。
不是她高,而是扎喇芬太低,她都十四了。
不過女孩們只要穿上花盆底就看不出來了,花盆底最高有三寸的根呢。
李薇穿上花盆底後,瞬間覺得海拔不一樣了,好像整個人的氣勢也不同了。
等晚上再見到四爺,她特意穿著花盆底到他面前溜了一圈,挺胸抬頭跟他一比,感覺好像身高更相配了。
他扶著她的腰說:“好好的,gān嘛突然穿起了花盆底?”
“大家都穿。”她道。現在她理解為什麼宮裡的娘娘們都愛穿花盆底了,當跟別人走一個對面的時候,身高通常能造成一種氣勢。
她決定以後在宮裡儘量都穿花盆底了。
現在就在屋裡多練練。
四爺看著她在屋裡來迴轉,穿著花盆底嗒嗒嗒的走,走起來十分輕快的感覺。他放下筆,上前將在屋裡走得正歡的她打橫抱起來,放到榻上說:“給你們主子把花盆底換下來。”
玉瓶趕緊跪下給她脫鞋,玉盞則立刻送上一雙軟底繡鞋。
換上繡鞋後,腳上頓時輕鬆極了,好像重新踩在平穩的大地上了一樣。
她不自覺鬆了口氣,四爺在一旁說:“也不怕崴了腳脖子,朕在一邊看著都替你擔心。”
晚上,兩人在帳子裡,他握著她的腳挨個揉過來,道:“穿花盆底走路,腳丫子不疼?”腳趾都紅了。
他揉得她腳心痒痒,一面往後縮一面說穿花盆底是嫌身高太低,想高一點。
他壓過來笑著說:“想高點還不容易?出門就叫肩輿,從在上頭看誰能比你高。”
“等等等等!”他雙手亂摸,嚇得她壓低聲音,“不行,不行!”
“行。”他親了親她的臉,“朕用手……讓朕親親……”
……
之後,她看他用桌上的茶水洗了手,洗手水都倒到了馬桶里。
等他上來後,兩人一時還睡不著,她說起了當年在儲秀宮的事,還有她選秀的崇敬殿,住過的乾西二所,還說從御花園穿過時她還想是從這條路出宮。
四爺笑了,說:“你真以為過了御花園可以出宮?”
她當時真是那麼想。一是選秀那幾個月都是被圈在屋子裡和院子裡,出門就有宮女姐姐陪著,而且來回的路還都不太一樣,房子宮殿看著卻大同小異,另外小胡同特別多,拐角也多。
然後,像大一點的公園或大學都有好幾個門,所以她就以為來的時候進一道門,出宮是另一道門。
直到被jiāo到大嬤嬤手裡時才明白事qíng有變。
那時也輪不到她後悔什麼的了。
四爺嘆了一聲,摟著她拍了拍,聽她說當時還以為能回家,就說:“等過一會兒時間,你想叫家人進來見見也可以。”
進宮比進府還複雜,她搖搖頭。等她看請宮裡的形勢再說吧。貿然輕率可能會給李家招禍。
她在宮裡跋扈就行了,李家不能跟著跋扈。她給李家挑的路線就是悶聲發大財,越低調越好。
所以目前,李家除了一個在外面當官的李文璧,也只有拜了傅敏為師的李檀。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她的弟弟們聯姻都是找普通旗人,親家裡一個當官的都沒有,連最小的弟弟成親時,四爺已經被賞了圓明園了,娶的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旗人姑娘。
四爺看她搖頭,知道她謹慎也沒有堅持。
當年的素素是什麼樣?
……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當時他想的是可能很快就能出宮了,怎麼跟太子學習辦差,怎麼讓皇阿瑪知道他已經長大了,可以把差事jiāo給他了。
他在回憶里翻撿,發現印象中最早的素素是剛生下額爾赫時,隔著屏風哭得鼻頭泛紅。他以為她有什麼不好趕緊進去,卻發現不過是虛驚一場。
當時她是因為什麼哭?
他也想不起來了。
就記得她抱著被子靠在chuáng頭,額上還包著紅巾,讓她給哭歪了掛在耳邊。梳好的髮髻也滑到一側肩頭,水亮的眼睛看著他,裡面滿滿的都是委屈。
看到他以後就哭得更厲害了,好像見到額娘的小娃娃。知道有人撐腰,有人心疼,就拼命撒嬌。
當時他哭笑不得,抱著哄啊哄的,不知怎麼哄的就把她哄住了。
心想這麼嬌的一個女孩子就給他生孩子了,她自己還沒長大呢。
現在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的女人就是當年的女孩,其實她跟當年沒什麼不同。臉上的笑變少了,心裡裝的事多了。可還是會因為某一件小事就高興起來,也不會因為什麼事煩惱太久。
……怎麼就過了這麼多年呢?
好像才一眨眼。
他側身看著她,看著她睡得一點心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