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穿好衣服從裡屋出來,陪著四爺用了一碗牛ròu湯,送他去了前殿,她就可以準備回翊坤宮了。
結果剛出門就看到廊下擺著一盞盞到膝蓋高的冰燈,有百shòu,八仙,十二生肖等等。一個個在她的腳邊發著淡淡的光。
蘇培盛已經走了,特意留下了他的徒弟張德勝在一旁侍候著。
李薇不由得放慢腳步沿著廊下來回走了幾遍賞燈,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貴妃您瞧,這是八仙過海,這是張果老倒騎驢,這是蘭采荷。”
他也是能說會逗的,一張嘴舌燦蓮花般,還能不重樣子的說個不停。
李薇從黎明賞到天亮,他就跟著說了半個時辰。
這份毅力真是叫人服氣。李薇賞完讓人先把冰燈搬回冰庫去,再叫玉瓶賞張德勝,好歹也是在府里處過幾年,有些香火qíng。
四爺一當皇帝,身邊的人肯定就來了個大調整。現在王朝卿和王以誠兄弟兩個都在御前侍候了,張德勝還是跟在蘇培盛身後跑腿。也怪不得他著急。
李薇是不可能幫他在四爺跟前說話的,賞些銀子算是謝他陪了這麼長時間,還說了這麼多話。
玉瓶把荷包塞給張德勝,道:“張哥哥辛苦了,主子賞給你喝茶。”
張德勝立刻就要再把荷包塞回給玉瓶,道:“好妹子,銀子哥哥有,給你花吧。”
玉瓶不肯要,推了他要走,張德勝又說:“那等哥哥買了胭脂給你拿過去啊。”
“我真不用。”玉瓶是既有些可憐他,也有點煩,看主子都走遠了,道:“不說了,我先走了。銀子張哥哥自己留著吧。”
她跑了,張德勝要追不敢,只好盤算著托人從宮外帶些胭脂水粉頭釵什麼的,回頭給貴妃身邊的幾個丫頭都送點兒。
“張哥哥。”趙全保在剛才就看到了,等玉瓶走了才過來。
“趙哥哥!”張德勝連連哈腰作揖,“趙哥哥,進屋喝茶!我那裡有好茶!是我師傅的!”說著就要把趙全保往屋裡拉。
趙全保讓開他的手,笑著說:“改日吧,貴主兒那邊還有差事呢。張哥哥請了。”
張德勝不敢拉玉瓶,更不敢拉他了,只好也作揖道:“趙哥哥貴人事忙,小的就不耽誤您了。”
趙全保對著他潦糙的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張德勝站在後頭,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心裡真是各種滋味都有啊。
十年風水輪流轉。如今人家,才是正正經經的哥哥了。
317、胭脂虎
天冷了之後,寧壽宮的份例單子裡多出來了幾件冬裝。
這顯然是太后在用自己的份例給太妃們做的。四爺卻很不高興,讓人把一個月前的冬季份例找出來,核查是不是虧待了東六宮的太妃們。
其實並沒有虧待,其實就是可著份例做的,一分都沒多。
李薇看到帳單明細都有些愣,因為感覺上並不佩宜太妃、榮太妃、惠太妃這些‘娘娘們’。拿她來說,每年送來的份例里,各種布料絕不會只有一匹。不管是織金、閃緞、妝緞、花緞等,通常都是一色一匹,或一個花樣一匹。有時花樣好了還會多給幾匹。
總之,絕對不會不夠用,倒是她每年都在發愁新衣服做太多,穿不過來怎麼辦?去年、前年沒上過身的還有,送人都送過好幾輪了。
但照著宮中的份例,妃一級確實是這個份例。一年大概五十匹布,別看多,不能上身的粗布、藍布等就有三十匹。餘下能做成衣服上身的,還要分成夏天的,冬天的,chūn秋天的,做裡衣的等等。
能做冬衣的衣料總共只有五六匹。
一位娘娘,做一冬的衣服,怎麼著里外要有三五身換洗的吧?過年那時天天都要見人,不說一天換幾身,每天換一身要有吧?
所以,四爺雖然沒有剋扣太妃們,但太妃們確實連這個新年都過不下去了。
寧壽宮這才出手,不管是看著往日qíng份,還是替四爺補漏,反正太后要做衣服,內務府不會不長眼的說您的份例用完了。
但四爺犟起來了,跟那關到圈裡驢似的在屋裡來迴轉圈。
“朕沒有虧待她們!宮裡多少人都能過,就她們不能過?”四爺越說越生氣,氣呼呼的坐下:“朕現在連修個宮都要估量著修,這邊鋪了瓦,另一邊就想辦法省錢,不敢再換家具。結果她們就為了幾件衣服就去寧壽宮哭?這是什麼道理!!”
李薇在他生氣時一慣都是閉嘴的,她只奇怪現在四爺不生悶氣了,有火就痛痛快快的撒出來了。
可是她在一邊看著還不行,四爺對她道:“明天你去給太后說,不能慣得她們的臭毛病!衣服不給她們做!”
李薇:這任務太艱巨了,臣妾做不到啊。
再說萬歲您忘了嗎?寧壽宮這事傳到您耳朵里的時候,衣服已經做好了。難道還能叫內務府再收回去拆了?還是叫太后不用送出去了?
四爺的氣還沒撒完,還拿她說:“素素都知道節省,每年的衣服穿不完還發愁,還知道可惜衣服,連朕那邊的衣服不要了,你還要拿回來穿。”
李薇被誇得臉紅了。
他坐下嘆道:“一個貝勒側福晉都知道的道理,這群享慣了福的太妃們反倒不知道了?朕就不相信,她們往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這第一年就給朕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