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是個大工程。天熱不能用熏籠或火盆,只能慢慢用gān布吸gān水分。
李薇自覺這是她嫁給四爺後最láng狽的一面了,以前哪怕是生孩子後見他,那都是穿戴整齊,臉上化淡妝的。
可今天她是濕著頭髮出來的,臉上什麼都沒塗。
四爺一看居然說:“瞧著像小了好幾歲。”
李薇摸了下臉,心道那要不日後當著他的面就不化妝了?
兩人都坐著沒事gān,於是他批摺子,她看戲本子。天漸漸暗下來後,屋裡點上了燈。
四爺道:“晚上你想用點什麼?”
李薇捧著的這個戲本子是個苦qíng戲,大家小姐跟窮秀才。這會兒兩人正擠在一個四面透風的破屋子裡,大家小姐問苦讀的秀才想吃點什麼?窮秀才懷念的說:“當年喝過我娘親手做的一碗麵湯,現在想喝也喝不著了。”
麵湯值什麼?
大家小姐褪了手上一隻三兩三的金鐲子(敗家啊!),去跟隔壁鄰居換了半袋面(太敗家了!),回來給窮秀才攪了一鍋麵湯,兩人就著鹹菜幸福的喝完了。
就喝麵湯?好歹來個饅頭啊。
所以四爺這麼一問,她就說:“jī蛋麵湯吧,再做個炒饅頭?”
四爺怔了下,說:“要不要炒兩個菜?”
蘇培盛在一邊都聽不下去了,拿金碗喝麵湯,貴主兒就是牛。
最後端上來的當然不可能只有麵湯,還有八寶粥、綠豆百合薏米粥、核桃粥、糯米紅棗粥、山藥粥等等。
還有四爺說要讓她吃個夠的拔絲蘋果。
吃飯時,四爺問她這次的戲本子好不好看。她捧著的這本是這次最喜歡的一本,用文藝點的話說,作者是個有生活的人。
四爺好笑:“哦?這是怎麼說?”
李薇拿著戲本子給他講:“寫這戲的人肯定過過苦日子。”簡直太門清了。
他不但寫了好幾次大家小姐在窮秀才的指點下去哪裡哪裡挖野菜,窮秀才還因為大家小姐把蘿蔔葉給扔了而心疼的痛哭流涕(小姐你找這人圖什麼?)。
她問四爺:“像您這樣的就肯定不知道蘿蔔葉子能吃。”她就不知道。
四爺咽下嘴裡湯,慢條斯理的說:“朕怎麼不知?朕還吃過涼拌蘿蔔葉呢。”
李薇馬上回憶她有沒有給四爺吃過。不過不對啊,她給四爺吃的都是她吃過好的,蘿蔔葉子她沒吃過,肯定沒給他介紹。
四爺就說起他在康熙三十六年去河南時,那一路上吃不著新鮮的蔬菜,他就吃了不少的野菜。這蘿蔔葉子廚子也是煞費苦心的,先拿水滾過,再拿花椒水、辣椒水、蒜茸等拌來除澀味,還滴香油來提香。
他嘆道:“就算是這樣一盤廚子費盡功夫做出來的,朕當時吃著都覺得拉嗓子。”
說是那盤菜讓他認識到他是一個多麼嬌生慣養的阿哥也不為過。
在京里認為這天下沒有什麼難處能難到他,出發後一盤菜就讓他嘗盡了苦頭。要是沒有素素當時弄出來的速食調料塊,他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過的。
他這麼感嘆過後,等晚上膳桌撤下去,他居然不去看他的修仙書,湊過來跟她一起看這個戲本子。
窮秀才最後當然是要去考試的,考了三年。大家小姐就留下來看著那個破房子,順便苦守寒窯。她還有段唱詞,說以前只是chuīchuī風丫頭就緊張得不得了,在太陽下站一站也不行,每天起來都要貼花huáng,著羅衫,金銀珠玉數都數不完(李薇認為大家小姐有一滴滴的後悔,姑娘你總算沒傻到家!)。
現在卻是手越來越粗,臉越來越老,段郎啊,等你回來就該不認識奴了。
然後窮秀才回來確實一開始沒認識這位頭髮枯huáng,雙手長滿凍瘡和傷口,弓背彎腰的大家小姐。
“大娘,”他這麼開口,“住在這裡的我媳婦,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大家小姐自慚容顏不在配不上秀才了,就說大家小姐死了,還給秀才指了個墳頭。秀才把包袱一扔,嗚哩哇啦的去哭墳了。等他哭了一天一夜後,才發現這墳頭至少是十年了。這才想起剛才那大娘好眼熟,啊,必定是我的娟兒。
而這邊,大家小姐本來是想自殺的,然後也哭了一天一夜的戲,哭她和段郎有緣無份,下輩子她變花變鳥變露水都要再來見段郎一面。
然後段郎來了,兩人抱頭痛哭,HE。
這算是沒有一個JP的好本子了,雖然還是女神愛廢材的老套路。所以才讓李薇再三捧著讀。
等兩人合看一頁,費事的看完後,她正想跟四爺討論一下,就見他雙眼含淚!
李薇=口=了。
四爺掩卷嘆息,感慨道:“這王如娟就如素素一樣。”
她才沒那麼蠢好嗎?四爺您是頂級高富帥啊。換成窮秀才那樣她是絕不會腦殘去倒貼的。四爺您怎麼會覺得那窮秀都跟您有一咪咪的相同點呢?
完全是兩個物種嘛。
然後四爺說了她半晚上的好話,嘆來嘆去都是說他就像那段譽(這名字真好聽),她就是那心甘qíng願倒貼的王大小姐。
她以為他嘆完就算了,結果第二天,他讓蘇培盛把這一本送到昇平署,讓他們就照這個排戲,等過了孝期他要與貴妃共賞。
他還回頭對她說:“到時朕與素素一道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