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見了戴佳氏,笑道:“我正在挑奶口,你也過來跟著瞧瞧。”
戴佳氏趕緊湊上前,做認真狀。
兩人說了半晌,元英圈了八個人的名字。弘暉的這個孩子還要再過多半年才能落地,但奶口卻是要早早的準備起來的。
她把名單給戴佳氏:“回去給弘暉看看,這事還是要你們兩個拿主意。”
戴佳氏推道:“皇額娘挑的最好,我年輕不懂事,我們大阿哥那個人您也清楚,一向不愛在這等事上cao心的。”
元英笑道:“他是gān正事的,這些事以後你都要擔起來。”
可是說完她就想起來以前四爺替李氏的孩子挑奶娘,挑太監,挑侍候的嬤嬤,還為宋氏的大格格憂心,特意取來民間偏方,讓宋氏親自哺育孩子。
她一時走了神,戴佳氏只當沒看到,一臉認真思索的看著手裡的奶娘名單。
戴佳氏在這裡陪了半個時辰就告退了,等她走後,長chūn宮裡一下子顯得極靜。元英恍然了下,才發現戴佳氏在時,她們都在說話,這屋裡才顯得有了那麼點鮮活勁。
她對莊嬤嬤笑道:“怪不得老人都愛養小孩子,這屋裡多兩個孩子就沒這麼靜了。”
年輕的時候,她並不怕靜。現在都要當祖母了才發現這靜也是讓人受不了的一種東西。
莊嬤嬤忙湊趣道:“您只管等著就是,出不了幾年,大阿哥那邊的孩子都能把這屋裡的房頂給吵翻了。”
元英一下真的笑起來了,往後靠在迎枕上輕輕嘆了聲:“真有那天可就太好了。”
等兩人的笑聲一歇,屋裡又是陡然一靜。
chūn禧殿傳來的綿長清亮的歌聲就明顯了,那歌聲像條鮮艷的絲帶縈繞在殿閣的屋樑之上,讓人無法忽視。
莊嬤嬤被這靜bī的沒話找話道:“主子,那個顧氏聽說腿已經壞了。”這才跪了不到半個月,就跪壞了。
元英怔了下,又沒故意折騰她,怎麼會跪壞了?
“叫人去看過了嗎?”她問。
莊嬤嬤點點頭:“大姑姑去的,說是顧姑娘天生體弱。”
元英心知這裡頭必有文章,但在宮裡最不需要的就是尋根究底。連她這個皇后都概莫能外。
“好歹進來了,讓她養著吧。”她輕輕嘆了口氣。
……是永壽宮的手筆嗎?
早年的李氏是多麼守規矩的人啊,現在也變了。她這麼想,突然想笑。
連她都變了,別人當然也變了。
咸福宮同道堂里,年氏聽著顧氏那邊的屋子裡日日夜夜傳來的哭泣聲,都恨不能捂住耳朵再也聽不見。她現在也不敢開窗戶了,顧氏的腿都那樣的,可來教規矩的內務府嬤嬤還是每天把她從chuáng上拖下來,讓她跪著聽規矩。
顧氏跪得直哭,讓侍候她的宮女在一邊扶著都不許她回chuáng上去。
這簡直……簡直比嬤嬤跟她說的宮裡暗地裡整治人的那些手段還嚇人。
挑香這幾日也不往她跟前湊了,聽她說侍候顧氏的那個宮女也在她們面前哭,說顧氏可憐。年氏心道,她是可憐,是蠢得可憐!
要不是她想在永壽宮裡玩心眼,結果會是這樣嗎?不但害了她自己,也把她們都給害了。現在連長chūn宮也不來人了。
難道她要在這裡枯坐?只能等著萬歲想起她們來嗎?
年氏知道她應該更謹慎些,可坐在屋裡謹慎有什麼用?她本來以為靠著長chūn宮能好看,可她進來這麼久了,萬歲一次都沒想起過長chūn宮。
她聽嬤嬤提過,像宜太妃、惠太妃等人就算年紀大了不能再侍候先帝了,先帝也會時不時的賞些東西。
年氏不禁想,像皇后這樣就是失寵了吧?
她輕輕嘆了口氣,挑香卻突然掀帘子進來,一臉激動的跟她說:“姑娘,鈕鈷祿貴人請您過去說話呢。”
年氏嚇了一跳,忙問:“你不是去找桐兒玩的嗎?怎麼會又遇上鈕鈷祿貴人了?”
桐兒就是侍候顧氏的宮女。
挑香一面給她挑衣服,一面道:“不是我遇上的,是鈕鈷祿貴人的宮女來請您,正碰上我就跟我說了。這不,我就趕緊回來了。”
她挑好衣服首飾催年氏趕緊快上,年氏一見是件桃紅的,趕緊道:“這件不好,這裡掛了個dòng,換那件秋香色的。”
換好衣服過去,讓年氏沒想到的是不止鈕鈷祿貴人一個,還有坐在上首的寧嬪,她正跟一個宮女玩骰子,被宮女贏了一個頂頂漂亮的釵還不生氣,當時就讓人鏡子拿來,讓人替那宮女戴上。
就是瞧見她了,寧嬪也沖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就是年氏?”鈕鈷祿氏聽人說這次的秀女里有個年氏極為出挑,家裡也不錯,就想主動結jiāo一二。現在她照顧年氏一些,日後年氏若有那個造化,也能報答她一二。
年氏挨個上前請安福身,寧嬪娘娘果然不怎麼愛說話,好像也不怎麼搭理鈕鈷祿貴人。鈕鈷祿貴人問她顧氏的事,她就說顧氏規矩學得不好,現在正由嬤嬤帶著天天學規矩。
寧嬪娘娘就嘆了聲:“還是個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