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鼎和白世周不禁面色一沉。
繞過屏風就看到萬歲就坐在chuáng沿上,還握著貴妃的手。屋裡有用過保胎茶的味兒,再看貴妃雖然是躺在chuáng上,可腰腹處明顯是墊高了的。
兩人跪在下頭,叩道:“奴才孫之鼎,白世周參見萬歲金安,貴妃金安。”
四爺沒看他們,只道:“過來侍候。”
眼見萬歲不打算起身離開,兩人只得膝行著過去,孫之鼎告了聲罪,先扶了脈,再請宮女舉燈過來觀貴妃面色,再問過近日起居後,他便退下,換白世周。二人均看過後,四爺也不放他們出去商量,直接問道:“貴妃如何?可要緊?”
幾個太醫一起看症時,最忌諱說得不一樣。所以多數都是商量過後再一齊稟告。不然你說是脾虛胃火,他說是胃寒腸熱,你說這是聽誰的?斷症都不一樣,怎麼開藥方?
孫之鼎比白世周資歷老,自然是他先說,不禁額上冒汗,字斟句酌的緩道:“依奴才所見,貴妃有喜大約還不足兩個月。想是過年時在坤寧宮跪得久了些,寒浸入體,才使鳳體不諧。”他看著上頭萬歲的臉色,又添了句:“貴妃身體康健,所以這病就發得慢了些。”
所以她跪了八天,今天才不舒服。
李薇聽到最後真不想見人了。她還當她真就這麼脆弱,說得也是,這麼多年養尊處優的下來,不說真就能一口氣扛二十斤的米上十樓不費力,但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成了林妹妹。四爺這事大概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她的身體之前一直不好,但有心氣撐著。今晚算是被打擊了,就一下子撐不住了。
不過她很確定,她之後都不會有事了。
都說人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她有五個孩子,肚子裡正揣著第六個,比起那打翻的一杯牛奶,倒不如想想這捧在手裡的六個蛋糕?
她正放鬆著,就見四爺暗暗瞪了她一眼。
瞪她gān嘛?
四爺讓白世周來說,倒也說得相差無幾。於是放這二人下去開方拿藥,速速煎來。
永壽宮自有藥庫,一應藥材都是常備的。四爺偏讓蘇培盛領著人去一道之隔的養心殿藥庫抓藥。雖說那邊的藥大概品質上是會比永壽宮的qiáng一點,但也差不了多少。
李薇拿四爺沒辦法,他就保持著‘朕很生氣’的樣子直到她把藥喝下去。
可能在他看來她為了吃一點點小醋而把身體弄壞是大過錯。
李薇心裡放開了,也就不再患得患失。心道一會兒她裝個不勝藥力,稍稍哄他兩句那這一節給跳過去算了。
跟他計較不著。兩人三觀差著幾百年呢,她吃醋行,嫉妒不行。嫉妒到傷身,那更是大錯特錯。
越想越杯具。
李薇這邊藥剛下肚,那邊就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一面再‘賢惠’的推四爺:“爺回去歇著吧,叫我鬧得這半夜都不得安寧。”說罷看了眼表,都兩點二十了。照四爺的行事因,他差不多四點就要醒。
那還睡個P啊,洗漱下用個早膳就直接去太和殿上班吧。
李薇多少有些幸災樂禍,雖然她也只能在這種地方出出氣,不過阿Qjīng神拯救人生。她現在就很需要阿Q的安慰。
比如讓你睡別人去,歇不成去上朝啊哈哈哈。她今天倒是可以歇了,四爺的脾氣他是絕對歇不了的!累死你哈哈哈!
四爺真被她給推得站起來了,不過是去屏風後,不多時換了睡衣出來,反過來推她道:“往裡面挪挪。”
由於經過診斷,李薇現在已經沒問題了,肚子也不疼了,也不用把腰和PP墊高來睡了,所以她打算滾進chuáng里,結果四爺喝了一聲,嚇住她後,他再兩手托著小心翼翼的把她給挪到裡面。
跟著他再上chuáng,合帳,熄燈。眾人退下合上門。
屋裡雖然安靜又黑暗,很有睡覺的氣氛。不過李薇還是再‘賢惠’了句:“爺,你早上能睡到幾點?”
四爺側身抱著她輕輕拍了拍,沒答,道:“睡吧,朕陪著你。”
可是二人都無睡意。李薇也是越躺越jīng神,四爺雖然閉著眼睛,可從他輕輕拍撫的手來看,他也離睡著早得很。
睡不著,就說話吧。
四爺突然道:“皇后那邊一日比一日盯得緊,有她在那裡攪和著,引得弘暉與弘昐兄弟越隔越遠,朕雖深恨她,可國母之重,動之如動搖國本。朕不yù廢她,不止是為她和弘暉,更是為你。”
“如今外面已經有你是jian妃的話了,古來天子將寵愛系之一身者常有橫死短命之憂,朕……”他輕輕嘆了口氣,“朕不想你如太宗宸妃一樣。”
前有蔣陳錫之流都敢以下凌上,他實在不敢拿素素和孩子們去冒這個險。
他只願萬無一失。
如果此時傳出他對皇后不喜的傳言,世上絕不會相信是皇后不好,而會把所有的罪過都怪罪到素素身上。
所以保皇后,才是保素素。
有她在那裡站著,素素在她身後才安全無虞。
至於皇后對素素的糾纏,他就讓她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是什麼滋味。
他摟著她道:“年氏之事是朕想得不周全,你若是心裡再不痛快,只管把氣撒出來,別憋在心裡不舒服。朕在這裡,你衝著朕想說什麼都行,朕都不怪罪。”
可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好沉默。
最後四爺徐徐嘆了口氣,起身出帳子把燈又給點上了。外屋的燈也隨即點亮,但守夜的宮女和太監卻都不敢進來。
李薇擁著被子坐起來,四爺披衣坐在chuáng沿,就著燭光望著她。仔細打量,仿佛眼前是個陌生人。
半是緊張,半是眼前這氣氛讓她無所適從。她垂頭把枕頭扶正,枕巾鋪好,邊邊角角都鋪得平整。這一套動作她做得認真細緻,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