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道他這麼想已經多久了。因為這印也不是一兩天裡能制出來的。
四爺坐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一道試印,看著面前這方白紙正中的鮮紅印記,他嘆道:“朕料想你不會順著朕的意思接下鳳印,所以一早就準備了這方印。”
李薇摸著那龍口中含的寶珠。
他從背後摟著她道:“素素,你當知道在朕的心中是如何待你的了。”
按說有四爺這句話,她就算不感動到流淚,或者心裡歡喜無限,再或者激動到跳起來給他一個吻,至少也要笑一下。
可她卻連笑都笑不出來。
她只能轉過去摟著他輕輕的嗯了聲。
長chūn宮裡從來沒這麼安靜過。雖然它一直都是很安靜的,但像現在這樣仿佛裡面已經真的沒有了人,連站在宮裡侍候的宮女和太監們都像死人一樣,沒有了絲毫的生氣。
停中宮箋表時打著的是關心皇后身體的理由,就連鳳印被取走都是靜悄悄的。
可一直以來恭恭敬敬的擺在正殿裡的那個放鳳印的匣子突然有一天不翼而飛了,甚至連正殿都不知何時被鎖了起來。
皇后以久病休養為由,挪到了後殿居住。
宮裡的人也仿佛都感受到了那股不知從哪裡來的,但人人都能感覺到的死氣。
後殿裡的小佛堂中,元英正跪在那裡撿佛米。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念了經,只是機械xing的一粒粒撿著。
她的生活就像擺在殿中的那個每天都要由小太監上弦的西洋座鐘,一格格的規律的走著。
念完了經,她上午的事qíng就做完了。
戴佳氏不會來,雖然恪嬪和蘇答應都沒搬出長chūn宮,但她們也不會來找她。
她坐在榻上,直到莊嬤嬤上來問她:“主子,要不要傳午膳?”
她才發現她一直都在看著殿門的方向,好像她正盼著有什麼人能進來。
——她想看到的是皇上身邊的太監。她想見他,她有話說。
莊嬤嬤久等不到她回應,也沒有再催,想了下就徑直下去吩咐了。
元英叫住她:“替我遞封摺子去養心殿。”
莊嬤嬤遲疑的轉身,勸道:“……主子,萬歲不在養心殿。”
萬歲一直在圓明園。
元英知道莊嬤嬤恐怕以為她這是失心瘋了,她道:“我早就寫好了,你遞過去就是。養心殿那邊接了我的摺子,會給我遞到皇上那裡的。他們不敢瞞著。”
莊嬤嬤心裡升起一絲希望來,或許真的還有機會?
之後這主僕二人就一直在屋裡坐著。
莊嬤嬤受不了這難忍的等待,忍不住問:“主子,萬歲看了真的會來嗎?”
“會。”她點頭,“我要告訴他的是貴妃的事,他一定會來。”
莊嬤嬤大驚失色,她萬萬沒想到皇后還敢提貴妃!她撲通一聲跪下道:“主子,求您……求您三思啊……”
元英輕輕冷笑了下,道:“看看你,提起貴妃就嚇成這樣。這世上也就在皇上的心裡,貴妃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
莊嬤嬤不敢再說,元英喃喃道:“我不能被他這麼冤枉……”
——她沒有他想的那麼壞。那都是別人在陷害她的!
第二天,四爺回宮給太后請安。
寧壽宮裡,太后與他說了兩句,就嘆了口氣道:“去辦你的正事吧。”
四爺知道太后是猜出來了,就起身道:“兒子去去就來,過會兒陪您一道飲茶。”
太后擺擺手:“去吧,去吧。”她看四爺要走,輕輕道:“別對皇后太嚴苛了。她到底是先帝指給你的。再說還有弘暉呢……”
四爺深吸一口氣,克制道:“朕只恨沒早日把她與弘暉分開,朕的兒子都被她給禍害了!”
☆、第439章
再次踏進長chūn宮,這對四爺來說並不是個好體驗。
當初替皇后選長chūn宮時,他還是抱著一份期待的。雖然不能讓她住坤寧宮,這位於西六宮正中央的長chūn宮,盼她住在這裡的時候能多念幾分聖恩,好好履行她身為皇后的職責。
……可後來發生的事讓他明白,人的野心是無窮的。
到今天他都認不出那個當年嫁給他的烏拉那拉氏是什麼樣的了。不過還是能想起一點的,從她初進宮起,就一直理直氣壯的做著她想做的事。仿佛她所說的、所做的都是有道理的。
而且她無比信奉著她的道理。
就像當年她剛嫁給他的時候,不是先學怎麼做好他的福晉,而是先學會拿起‘福晉’這件武器來作威作福。
等她進了宮,當了皇后。就更是事事把皇后頂在頭上。
一旦有了什麼事,她心裡想的大概都是‘我是皇后’。可連他都不敢以‘皇上’這個身份來qiáng迫別人順從。
或許曾經有過,但他卻狠狠的摔了一跤。
之後他就知道身份的改變並不意味著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了。
四爺看著長chūn宮屋檐上還未化的冰雪,庭院裡寥落的枯樹,心中頓時升起了一陣厭煩。
他不再流連,徑直進殿,卻發現正殿已鎖。
一邊帶路的張起麟小聲道:“奴才上回來時,皇后娘娘就住到後殿去了。”
但後殿也沒見著皇后的身影。幾個宮女哆嗦著跪下道:“……娘娘在小佛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