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昫還是一樣閒不住,哪個哥哥在身邊就去撩人家。弘時也搬到弘昐的府上去了,他找不著人好幾天都是在園子裡帶著人無聊閒逛,等弘昤從痘屋裡出來,不知是不是隔了一段日子不見,弘昫也開始捨不得折騰哥哥了,就總站到遠處看弘昤讀書。
教他開蒙的先生帶他學畫,他就把弘昤在瓜棚下讀書的一幕給畫下來了。
李薇把這一張畫也附在信上一起送過去。四爺的回信上道:朕看到笑了半日,想兒子,想你,實在是歸心如箭,等朕這裡的事qíng忙完了就回去。
她捧著信來來回回的讀,玉煙過來又添了一盞燈,小聲勸道:“主子,明天再看吧。夜裡費眼。”
“也不知道萬歲爺現在走到哪裡了?”李薇惆悵的說。
好像自從康熙三十七年那次四爺出遠門後,他就再也沒離開過她到別處去。這幾年兩人更是形影不離,他走的時候她還想著可以輕鬆點了,結果現在就覺得空落落的找不著主心骨。
四爺的行程是每日報到京里的,可是摺子上的兩三句話看來看去半點用也沒有。她該擔心還是照擔心。想他在外面起居坐臥只怕都不大習慣,蘇培盛一走,雖說他的徒弟張德勝現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可貼身侍候這種事肯定還是不如蘇培盛貼心。
而且,不管是張德勝還是張起麟,只怕都沒有蘇培盛的底氣,敢盯著四爺的行事曆提醒他按時吃飯睡覺,出去散步等等。
她就只好在信里一再的囑咐四爺別忘了批一個時辰的摺子就起來走走,記得多喝水,不要等口渴了再喝。飯也要按時吃,少吃涼硬的東西,有當季的水果別只顧著往下賜,讓太監侍候著他用。
玉煙看時辰差不多了,道:“主子,歇了吧?”
李薇點頭,她就去傳熱水準備洗漱的東西。李薇卻突然道:“對了,膳房有新醃的糖蒜和韭菜花,讓他們給萬歲爺送過去。”
玉煙出去喊了趙全保進來,李薇吩咐完,趙全保再跑膳房去讓人把幾個鹹菜罈子收拾gān淨了,裝箱jiāo給送摺子和信的人,明天一早就帶著走了。
三更半夜的,又要寫條子取牌子一層層報上去。外面管著給萬歲送摺子和信的是十三爺,正一杯杯的喝濃茶熬夜,摺子都已經封了箱,軍機處的幾個人忙著把摺子看過一遍,給萬歲的節略也都寫好了,十三爺看過一遍就要封箱了。
那邊傳道說園子裡的趙公公來了。
十三爺放下茶道:“請進來說話。”
趙全保躬腰彎背的進來,打千起身近前,小聲把自家主子的吩咐說了。
十三聽了心裡一松,他剛才聽說是園子裡貴妃身邊的太監過來還當是出事了,原來是貴妃讓人給萬歲爺帶幾口小菜。
十三親自隨著趙全保出去,看著一箱子十八個鹹菜罈子好好的封起來了才放心。
趙全保道:“叫王爺勞累了,是小的們的不是。”
十三對著圓明園的方向拱拱手,算是遙對貴妃行禮了,道:“大家都是忠心萬歲,不敢當公公這句,公公客氣了。”
送走趙全保,十三回到屋裡想了想,將已經放進信匣中的信取出來又添了兩句,將貴妃星夜想起萬歲在外飲食不便,特意送來幾口萬歲愛用的小菜的事給寫上了。
隔了兩日,四爺那邊的回信就提起了李薇送過去的小菜。
道:糖蒜醃得重了,下次讓他們將糖再減一分才是正好。韭菜花醃得正好,送來後他就讓人做了拌麵,說是已經想了好幾日了。還是薇薇與朕心有靈犀。
李薇盯著那個‘薇薇’看了一會兒,再往下讀,四爺道:與你父一席深談後才得知你在家中的小名,朕也覺得此名與你十分相襯。已下令讓圓明園明年多種薔薇,到時與你共賞。
十八個罈子里,只有四個罈子是專給四爺帶的糖蒜和韭菜花,其它都是湊數的。她原以為這些會讓四爺拿去賞人,結果他除了賞給李文璧幾壇外,別的都留下來了,還說裡面有道咸蘇花生吃著很好,打開來還是脆的。
既然他喜歡,之後幾次送信也都讓人帶上一些吃的。等送了兩次荔枝後,四爺信上道:朕歸矣。
官道上是長長的御駕,dàng起了濃濃的煙塵。
四爺在車裡,張廷玉跪在下頭手上還握著筆,四爺口述,由他記錄下來。
“今年只怕是又要旱了。”四爺嘆了句。
chūn雨貴如油,今年河南、山東兩地從三月起到現在雨只下了幾滴,已經有數縣報上來說已經有旱qíng初現。
看外面這huáng沙漫天的樣子,頭頂的天晴郎極了,萬里無雲。四爺看得心焦如焚。
張廷玉沒敢接話。倒是在車裡侍候茶水的張德勝此時壯著膽子說了句:“萬歲爺,該用午膳了。”
四爺愣了下,一面掏懷表一面道:“已經這麼晚了?”
張廷玉心知這位萬歲爺忙起來就不記時辰,早兩刻前就到午時了。
四爺看表確實已經快到午時三刻了,道:“既然這樣,衡臣也不必下車,就在這裡隨朕一道用吧。”
張德勝趕緊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就帶著人提著幾個膳盒進來了。
張廷玉就跪在那裡,在他面前設一小桌,菜和湯都用小碗裝了。
四爺吃了兩口看他這樣跪著實在費勁,道:“衡臣盤腿坐吧,這裡就你我君臣二人,不必顧忌太多。”
張廷玉謝恩後盤腿坐下,趁機活動了下跪得有些麻的雙腿。
桌上的菜和湯都只盛了六分滿,估計是怕行車搖晃,他當著萬歲爺的面吃喝不慎再灑了,御前失儀就是大罪過了。
張廷玉心道那上膳的太監倒是挺體貼人的,不免往萬歲那邊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