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辰算出十二個時辰里要燒幾盆炭,再乘以人數和天數,結果就出來了。
沒想到竟然跟以前宮裡耗費的炭數差上一千八百多斤。
四爺嘆了口氣,給她改了個數。在原本她算出來的數上又添了一千斤,道:“照這個發下去吧。”這樣跟原來的數就只差八百斤了。
這就不起眼了。算上宮裡今年少了兩個太妃,孝敬皇后去了,長chūn宮也鎖了,弘暉還出宮了。主子們幾乎都不在宮裡住了,這八百斤的差額就顯得不算什麼了。
她讓人照著這個數去內務府領,吩咐完見四爺好像霜打得茄子似的,湊上去握著他的手說:“都說不聾不啞,不當家翁。爺就是這天下的大家長,當大家長的對小輩們就要該寬該放的就放過去,慢慢教就行了。”
教不好的就換掉。
四爺替她改數字,就是怕她剛上台就掐了別人的財路,讓別人怨恨起來給她使絆子。所以他寧可用這一千斤的炭來餵飽這群蛀蟲。
不過餵完他就鬱悶了。
他聽了她的話倒是笑了下,握著她的手搖了搖:“是啊,朕不必跟他們計較太多。”
“就是,咱等著秋後算帳。”她添了句,替他出氣。
“哈哈!”他笑道,“對,秋後算帳!”
勤政殿暖閣里也是暖意融融。不過張廷玉進來後聞到的不是平常聞慣的薰香,而是桔子香,再一看殿內角落裡擺著的熏爐里好像讓人放了很多桔子皮進去。
四爺問他:“大阿哥今天在府上宴客,都有誰過去了?”
張廷玉沒接著帖子,大阿哥這次請客一個朝臣沒叫,叫的都是自家親戚。無奈姓愛新覺羅的就有不少,還有很多跟皇家聯姻的皇親國戚,聽說大阿哥府前兩條街外都讓堵了。
不過他讓人去打聽的時候聽說是沒這麼誇張,只堵了一條街。
張廷玉掏出一本摺子,他不但把今天去吃席的都給打聽出來抄下姓名,還把去送禮的也都給抄下來了。他捧著摺子恭敬的跪下,“臣打聽出來的都在上頭了。”
他盯著地面,看到一個太監過來,手上的摺子就被拿走了。
四爺接過來翻看,就由張廷玉在下頭跪著也不叫起。
暖閣里舖著地氈,跪下來倒是不凍腿。張廷玉不敢抬頭,只敢盯著眼前方寸之地。他聽著頭頂上的動靜,屋裡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萬歲仿佛是怒極般把摺子拍在桌上,清脆的啪的一聲,嚇得張廷玉的心都猛得跳了一下。
又熬過不知多少時候,他才聽到上頭萬歲淡淡道:“退下吧。”
“臣尊旨,臣告退。”張廷玉起身倒退著出去,到了屋外被冷風一激才發現剛才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剛要走,後面一個太監攆出來,手裡抱著一件大斗篷,道:“萬歲爺道這天太冷了,賞了件斗篷給張大人,免得從這裡出去再把大人凍病了。”
張廷玉趕緊跪下對著屋裡謝恩,等他起來,太監抖開斗篷道:“奴才侍候大人穿上。”
就在暖閣前,張廷玉恭敬的站著讓太監把斗篷給他穿好,才一拱手道:“臣告退。”
太監道:“大人慢走。”
進來一趟就披著斗篷出去的張廷玉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一道道艷羨的眼神讓張廷玉更加的謹慎。
出了勤政殿到dòng天深處,這大雪的天這裡就沒阿哥來念書了。他們這些軍機大臣就暫時在這進而歇歇腳,寫個摺子,備著萬歲爺什麼時候叫他們過去。
張廷玉回去後自然有人想過來打聽下萬歲的心qíng如何?
張廷玉平時從不得罪人,雖然嘴也緊,但無傷大雅的事他也不會堅持到底。
所以來打聽的人都心裡有數,見他就打趣道:“衡臣這一趟可是得了聖意了?遞上去的摺子,萬歲看了肯定贊你了吧?”
張廷玉卻仿佛有什麼為難事,一面皺眉一面點頭,解下斗篷jiāo給侍候的小太監去小心收好,端著茶不說話。
來人一看這好像是有內qíng,也不馬上追問,而是陪著張廷玉說閒話。一直到用晚膳時才從張廷玉嘴裡挖出來一句。
“衡臣道萬歲看了你的摺子……心qíng不好?”這人不怎麼信,張廷玉是披著御賜的斗篷回來的。不過轉念一想,可能萬歲爺就是覺得想讓人都覺得張廷玉這摺子沒有問題,這才賜了斗篷。
來人回去打聽張廷玉那摺子上寫得什麼。雖然沒打聽出來,據說張廷玉寫摺子時沒讓人侍候,連磨墨鋪紙倒茶水的小太監都給攆到外頭去了,等他出去後,聽說那火盆里有燒過的紙灰。
可見確實是本要緊的摺子。
再打聽下去就知道最近張廷玉好像對大阿哥宴客的事挺感興趣,問了不少的人。
但凡看到張廷玉出來的神色的都去打聽了,打聽完這麼一對照:張廷玉在打聽大阿哥宴客的事,他寫了封不讓人看的摺子,他的摺子遞上去萬歲生氣了,萬歲又不想讓人知道他發怒還特意賜了個斗篷給張廷玉。
結論:萬歲對大阿哥宴客的事很不高興。
其實人人都在猜,在孝敬皇后去後還不到半年,大阿哥就出了宮。這是不是說以前大阿哥一直住在宮裡是因為皇上在顧忌皇后?
皇上對皇后可是一片深qíng。皇后又多年臥病,所以皇上不忍再讓皇后傷心,才一直讓大阿哥留在宮裡以安其心。
等孝敬皇后一大行,大阿哥就立刻出宮建府。
所以,大阿哥在傳說中留在宮裡是因為他是萬歲心目中的儲君之說,有些站不住腳了啊。
再有人把大阿哥宴客的名單一扒拉,怎麼還有過氣的佟佳氏?聽說八爺府也送了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