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倒抽一口冷氣。
經過這麼幾年,她聽到這個‘沒了’想的絕不是意外或急病,而是yīn謀。
她趕緊去看四爺,事發在怡王府,是真的衝著弘暾?還是有賊子對十三爺?弘暾近日跟弘昐走得近,是不是弘昐有危險?
四爺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她早就發現,現在四爺已經不會再把喜怒露出來了。說實話,有點像太后了。就像當年她去跟太后說孝敬皇后歿了的時候,太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神qíng也一分沒變。
四爺道:“長史在外面?叫他進來回話。”
李薇起身,四爺按住她道:“這是家事,你聽聽也無妨。”她就又坐回去了。
長史在外頭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鎮定下來了,就是腿還有些軟,進來後往下一跪就幾乎是趴在地上的,他撲通撲通連磕幾個響頭,哇的一聲哭出來道:“回萬歲爺……我們府上的弘暾阿哥申時三刻的時候沒了……”
張起麟在旁邊都急了,輕聲喝斥他:“放肆!”然後跪著過去塞給他一塊手帕讓他擦擦他的鼻涕淚。
這長史也知道滿面污濁不能面君,所以一直把臉埋在地上。
四爺一句句的問,他一句句答。
弘暾在這段時間算是京里新出爐的紅人,他又在弘昐那裡幫忙打下手,來來往往的人就多了,各種請吃請看戲絡繹不絕。只是他有個習慣,從來都不肯接當天的帖子,要請他必須要提前說,他才能說去不去。當然,不去的他也會好好的跟人道歉。所以名聲不算差。
他這麼謹慎也是應該的。
今天中午,弘暾就沒在府里用膳。傳話回來說從二貝勒府出來後還要去趟內務府,午時又傳話說遇上幾個人被拉走了,前幾日已經約好的,不好再慡約。
用過飯也就是午時將過就回來了,沒用酒,見過十三爺和兆佳氏,又去弘昌那裡坐了坐,回到他的院子後洗漱了下就睡了。他這段時間太累,十三爺聽人說後就道不要叫他,讓他好好睡。
睡下去不過半個時辰,就說肚子不好受。太監扶他去入廁,但什麼都沒拉出來,要吐也吐不出來。弘暾吃了兩丸山楂丸,又躺下去接著睡。
長史哭道:“往後約過了一刻就吐起了血,王爺和福晉趕緊過來,太醫也來了,但方子開下去還沒熬好人就沒了。”
四爺平靜道:“跟弘暾一起吃飯的人呢?去的哪家館子?”
長史深吸一口氣,目露凶光道:“奴才出來時,王爺已經讓人去拿人了。”
四爺沉默半晌,問了個人:
“弘昌呢?”
殿內一靜。
長史靜靜道:“……王爺讓人看起來了。”他頓了下,道:“弘昌阿哥和侍候的人都綁起來了。”
四爺讓長史下去,他也要被看管起來。暫時都不可能再回府了。
弘暾的這件事一出,四爺肯定不能在這裡歇著了。他要去勤政殿,李薇起身給他更衣。
“弘昌這麼做沒好處啊,他殺了弘暾,後面的弟弟們多得是。他還能一個個殺?”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這樣了,十三爺對他的qíng誼少得可憐,他就不怕十三爺殺了他?
老子殺兒子,在這裡可是半點責任都不必負的。
四爺面無表qíng的說:“他要是打著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賺一個的念頭呢?”
李薇一下子卡了殼。看了弘chūn那本摺子後,她在腦海里勾勒出來的弘昌是個狂徒。四爺說的他也未必不會做。
四爺道:“不是弘昌下的手,那就是弘暾知道了什麼別人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下這種一望即知的毒藥,連掩飾的心思都沒有,那就是盼著弘暾速死。
李薇替他系上腰帶,道:“還有種可能。”
四爺低頭看她,她抬頭道:“嫁禍。來人就是盼著怡王府亂成一禍粥。”盼著怡王府父子相殘。
換句話說,也有可能是想挖四爺的牆角。
四爺此時才徐徐吐了一口氣,眉頭皺起。他拍拍她的肩,輕聲道:“你歇著吧,朕太晚了就歇在勤政殿了。”
送四爺出去,望著他的背影,玉煙扶著李薇輕聲道:“主子,明天咱們還搬嗎?”
天漸漸變冷,李薇打算從萬方安和搬到九洲清晏去。
“搬。”她道。
當晚,四爺果然沒回來。只讓張起麟又過來說了聲。
第二天,她這邊開始往九洲清晏搬家。萬方萬和水多,夏天住著涼快,秋天住就太冷了。這次搬家也不是說一天搬完,先把大件的慢慢往那邊搬,最後再搬人。
她聽說十三爺沒來,十四爺來了。他來是報喪,弘暾是宗室,他身為宗令就是要gān這個的。他掏出摺子時,沒忍住也紅了眼眶。
四爺接過來:“十三怎麼樣?”
十四嘆氣:“看著還行。”其實他覺得十三是被激怒了。他是九門提督,手握兵馬,當晚就帶著人連抄幾家把跟弘暾一起吃飯的都逮了,還有那個酒樓也被抄了,從小二到給他們酒樓送菜ròu的販子。他今天過來時還在抓人呢。
他這麼一說,就見萬歲皺眉了,一邊在他的摺子上寫著什麼,一邊道:“讓十三克制點兒。朕給他的兵馬不是讓他報私仇用的。要有真憑實據。”說著把摺子遞迴來。
十四接過,翻開一看,弘暾追封了個貝勒,上面寫著讓十三上道摺子,從弘暾的兒子裡挑個出來繼承這個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