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好事虽得不到好的回报,做了错事却常常被发现。人世间所有令人不满意的不公道大抵皆源于此。
至少对我是这样的。
我的不坦诚被发现了,以非常戏剧化的方式。然后甘道夫终于失望,说是终于,或许是因为我知道甘道夫在此之前一定有过许多次的失望以他的性格,这些失望不积累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说出那样冷酷的话的。
津岛修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参选芥川赏了。
比起后悔,更令我忐忑不安的是某种猜测:我的甘道夫如此敏锐,早就察觉到我的欺骗既然如此,他又是抱着何种心态和我交往至今?
我不敢想下去了。我鬼是个敏锐无比的人,他自是不会像那些被我蒙在鼓中逗得哈哈大笑的人,那么便只剩下一个猜测。
他把我当真正的小丑一般看待。
即使理智告诉我,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我还是止不住恐慌和怨怼他轻而易举将我送上云端,又反手一柄长刀,将我重新打落凡尘。
我不想再重复以往,满身都是泥巴,虚伪地笑着,倘若没了那一点暗光,不如沉入寒潭,全然不闻外事。
我这样想,也这样打算。
可我这个人啊,或许生来便为神明所厌弃,我所想要的尽皆化为灰烬。
我连渴盼已久的死亡也得不到。织田作匆匆赶来,面带担忧,问我如何如何。
我抱着打发完织田作再行了结的打算,却被那点古怪的仪式感耽搁了计划。在死气沉沉的医院自杀既不朝气也不蓬勃。
但很快我就感谢起自己这点臭毛病了。
原来他早就视我独一无二了。
他生气不是因为我曾对他如何如何,是我明明已经和他立下决心,决心效仿他、如同梅勒斯一般永远奔向光明与爱。
可心里却依旧惶恐不已,于是欺骗、于是隐瞒,于是自怯。
坦诚一切后,他又成了对我满寄厚望的甘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