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唐希恩還想追問,飛機恰好在此時起飛,轟鳴聲陣陣,她只得收了話,仔細斟酌傅時御的用意。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傅時御這次鐵了心要與黎太太對簿公堂。這也就意味著他與黎韜、甚至「觀韜」都是對立關係。所以,他希望她從「觀韜」辭職,是為避嫌?畢竟官司進行到庭審階段,極有可能需要她出庭作證。
她又想到自己早些時候就答應過樂蔓,民宿盈利之時,即是她從「觀韜」辭職之日。既然早晚都要離開「觀韜」,那何不現在就答應傅時御?畢竟有他擔任民宿的總設計師,民宿將來的盈利還是很穩定的……
飛機駛入平流層,周圍安靜下來。
唐希恩解開安全帶,身體一側傾向傅時御,定睛看了他片刻,低聲:「我答應你。」
「答應什麼?」傅時御仍舊垂眸盯著文件。
唐希恩:「離開『觀韜』。」
「很好。」嚴肅了大半日的傅時御,終於淡淡勾了勾唇。
確定了合作意向,再來就是談報酬了。
因為傅時御只說願意為民宿做主體設計,並未表示是否接受唐希恩當初提出的乾股作為報酬的提議。
唐希恩只能再攤開了講:「那現在來談一談你的報酬問題?就像我之前說的,給你百分之二十的乾股,以技術入股的名義,作為你擔任民宿總設計師的報酬。」
她口氣很真誠,目光亦殷切,然而傅時御卻沒有絲毫考慮,直接、乾脆地回了句「不用了」。
他口氣很淡,並未流露出任何情緒,但唐希恩莫名覺得他是在看衰民宿賺不了錢,所以抱著一種「反正也分不到紅,要什麼乾股」的心態。
唐希恩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當眾打臉。她此時特別希望自己是個億萬富翁,當場撕一張幾百萬的支票甩給傅時御。
可回到現實,她和樂蔓目前確實沒能力支付他一大筆設計費。
怎麼辦呢?
唐希恩托腮想了一會兒,從包里拿出記事本,翻開一頁,刷刷寫下幾行字,簽了名,這才撕下來遞給傅時御。
傅時御瞥了一眼,失笑:「這是什麼?」
唐希恩收筆,語氣頗為自豪:「我工時費不便宜的哦,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執業以來,勝訴率百分之百!」
「所以?」
唐希恩這就將傅時御手中的字條抽走,對摺再對摺,折成一個小小的正方形,「將來吧,你有什麼難辦的案子,拿這張來找我,我保證不收你半分錢,一定幫你把案子處理好!」
傅時御挑了挑眉,按住正在自己上衣口袋裡搗鼓的小手,輕輕抽出字條,攤開仔細看了會兒,調侃:「你不是要去做民宿老闆了麼?給我這張,不是空頭支票吧?」
「才不是,」唐希恩扯了扯唇角,笑容頗為無奈,「要是一開始就打算全職做民宿,那我還讀什麼博士?民宿到時候會交給樂蔓和我媽經營,我只是有時間去代班一下。」
「所以你做民宿只是為了讓阿姨有個事情做?」
「這是一個原因,」唐希恩頓了頓,抿唇道,「你去過阮家,應該知道我不是阮福生親生的,阮家父子容不下我,基本上,我算是個沒有家的人。當然這個『家』是狹義上的,指由『有血緣關係的人員組成的社會生活單位』。」
她情緒平靜,邏輯清晰,語氣稀鬆平常得像是在講別人家的事。
傅時御想起在徊城的一切,也能猜到她能擁有如今的通透,是用多少心如刀割、恐懼無措的日夜練就的。
他斂了斂眼底的情緒,淡笑:「狹義上的『家』,也可以是由『無血緣關係、但有法律關係的人組成』。比如,夫妻。」
「是這樣沒錯,」唐希恩自嘲地笑了下,「只可惜我是不婚主義者。」見傅時御沒說話,她補充:「所以,民宿還是我將來養老的地方。」
傅時御聽後陷入思考。默了片刻,他問:「樂蔓也是不婚主義者?」
「是。」
……